第二天, 宁致远从一阵急促清亮的铃声中清醒过来,一夜无梦。
说来也奇怪,他一直都有每天晚上做梦的习惯的,有惊悚的,有遗憾的,也有杂乱无章的,种种梦境,在过往的28年里,无一例外的会在每个晚上准时到来,可就是在昨天晚上,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就如同吸入了麻醉后醒来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宁致远简直不敢相信,他下意识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心想自己不会是做梦了吧,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做梦?都说真人无梦,只有那些完全放下得失,没有任何心理波澜的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宁致远突然想到自己阅读过的弗洛伊德《梦的解析》这本名著,他对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理论也是无比的认同。
按弗洛伊德的说法,我们的梦境很多都是我们在白天来不及反应的意识被压抑到了潜意识里,在我们睡觉的时侯,因为我们的负责理性的自我的警觉系统也在打盹,那本我的潜意识就趁这个机会溜了出来,出现在你的梦境里。
这对于我们来讲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比如让你的遗憾在梦中得到弥补,让你的情感在梦中得以宣泄,最典型的应该是我们每个人都梦到过自己在梦里到处找厕所,醒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尿憋的不行了要赶紧上厕所,这就是梦起保护作用最典型的例子,让你保持睡眠不至于一有点尿意就醒来从而让你得到充分的休息。
不过还是要说一夜无梦的感觉确实挺棒的。
来不及多想,宁致远以最快的速度起来,学着旁边的人笨拙的打好被子,排队刷牙洗脸,他发现里面发放的牙刷很有意思,短柄的,跟小拇指一样长短,用起来很不舒服。
后来才知道这是特制的,是可以防吞咽的,宁致远一时间不太明白,心里暗想,短的牙刷不是一样可以吞下去的?后来才明白,这个防吞咽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吞咽,是防止你不计任何成本的吞咽。
什么意思呢?我们想让一个人完全不做某些行为是不现实的,但我们可以对如果你做了某些行为会受到什么处罚讲清楚,这样大多数人在做事情之前都会考虑成本收益比,考虑做了之后会受到的惩罚,从而因为惧怕惩罚而不去做某件事情。
也就是说对方不是怕你吞掉牙刷,而是怕你如果吞掉牙刷后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就提供短柄的牙刷,意思是你可以吞,但吞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难受的是你自己,这样大部分人考虑了下,就不会吞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嘛,这就是人性。
洗漱完毕后,马甲男一声令下:坐板!大家就在床板上做成一排,坐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走廊里有咣啷咣啷推车的声音传来,只见马甲男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蹲了下来,认真确认了下,大吼一声:“抄家伙!”
这一嗓子着实吓了宁致远一大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发动大规模起义了,只见周边的人都从口袋了掏出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塑料的红勺子,宁致远赶紧也从昨天晚上发的“大礼包”的袋子里把同样的红勺子掏了出来放在手上。
不一会一辆小推车就停在了铁门口,推车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工服的老师傅,熟练的将一个个的铁盒子从铁门脚边的小门中一一扔进来,马甲男一个个拿起来,大家挨个往后传,传到宁致远手里时,他一看,是一铁盒,里面装着白粥,因为宁致远是最后一个,这样从前往后传的话,相当于他是第一个拿到的,这让他突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感觉很不现实。
不过还没一会儿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粥发完了,却没人动勺子,原来还有榨菜没发,榨菜呢就不是一盒一盒的装着的了,而是装在一个袋子里,一个人拿好之后传给下一个,也是这样从前往后传过来,传到他这里时,几乎就没了,只剩了两根,宁致远心想,果然不是个好地方,干啥都有套路啊。
还没等他吃两口,只听得前面的马甲男一声令下:放下!所有人就都不能吃了,洗铁盒子的洗铁盒子,拖地的拖地,只见负责洗铁盒子的刚把洗好的铁盒子放在门口没多久,之前那个发饭的小推车就过来收走了。
也是后来坐板闲着没事宁致远想通了这件事,这个套路的现实意义就在于,首先,每次发的饭都有好坏之分的,当然整体上肯定是好的要少于坏的,那就是说你要先把好的挑出来那是有难度的,但哪个是坏的还是能第一时间看出来的,那就先发坏的,所以大家的座次是按先来后到排的,最后来的肯定是发的最坏的,剩下的好的发饭的人自己留着,厉害呀。
吃完饭,还是坐板,坐了一会,突然房间里的一道小铁门咣的一声缓慢的打开了,只见之前还是正襟危坐的人全部跟打了鸡血似的往门口冲,边冲边高喊着“放风喽,放风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宁致远心想,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放票”了呢,宁致远也是刚刚才明白“放票”两个字的含义。
就在刚刚,一名**人员全副武装,站在铁门口,嘴里报出了一串数字,后面加了“放票”两个字,只见一人兴奋地从板上跳起来,激动地原地打转,那神情不亚于中了五百万,甚至估计是中了五百万他都不会激动成那个样子。宁致远也跟着他们走了出去,不自觉的走在最后面。
突然间他心里细思极恐,原来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那么大,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在了最后面,他猛然间清醒过来,想到不自觉的走在后面是小事,问题是他竟然不知不觉的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自己最后进来就必须最后一个,吃饭是这样,干活是这样,好像这种感受是之前刻在骨子里的一样,到这里一下子就被唤醒了。他有点迷茫了,分不清到底是环境让他顺从了,还是就是他自己本身的原因?这难道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记忆?
宁致远这才想到那时候在初中学习《史记·陈涉世家》时陈胜所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句话的力量。“难道那些做王侯将相的人,天生就比我们高贵吗?”陈胜正是通过这句话表达了对社会不平等的反抗精神,激励人们不要因为出身低微而放弃追求更高的社会地位,然后进行了农民起义,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这是意识的觉醒,是要跟骨子里和血液里的基因作斗争的。
他没再细想下去,跟着走出去后,发现原来是一块露天的小空地,仅容30人左右活动的区域,有两根铁丝横杆,横杆上挂着衣服,被罩,床单等,抬头可以看到天空,不过是隔着密密麻麻的铁丝。所有人只能围成一个圈,来回转圈的走,这就是所谓的“放风”了,一天有两次机会,每次也就三分钟左右吧,喇叭里就会传来回房间的声音,喇叭一响,门也缓缓的关上了。
回来还是坐板,只不过可以说话了,因为宁致远刚来,大家都有点好奇,就询问起他是什么原因到这来的,也许是这里面的惯例吧,不过在宁致远看来,更多的应该是大家在里面的无趣所致,满足下好奇心并找点乐子罢了。宁致远唯唯诺诺的说了个大概,大家都说“你这算什么呀,也要给你弄进来,看来是今年的指标没够,年底了,啥啥都弄进来充数啦,哈哈。”
也是在后来的闲谈中,宁致远了解到一些人进来的原因,当然是他们亲口说的,我这里就进行原话描述,真的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五花八门。
有个三十几岁,长相清癯的人,说“我**就是帮别人挪了下电瓶车,这也给我弄进来,冤枉啊。”边说边摊开手表示无奈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一旁的人嘲笑道:“你**哪是帮别人挪电动车啊,你是帮别人保管电瓶车吧,你见过有人帮别人挪电瓶车挪到自己家楼下的吗,哈哈”。
还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唧唧歪歪极不情愿的说道:“要说还是我点背,我就是喜欢养鱼,那天去寺庙看着寺庙里养的鱼挺好看的,就不自觉的拿袋子装回家一条,想观摩两天再给还回去,但不晓得为啥那鱼在半路上就死翘翘了,我也心疼啊。我还是自己良心发现,主动跟寺庙的人讲了,谁知他们马上就报警了,你说说,有必要吗,有啥事不能商量着办呀,唉,我还是太老实啦,早知道就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扔掉算了,想负个责任还被弄到里面来,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啦。”
旁边的人自然少不了讥笑他:“老爷子,咱能不能别像祥林嫂那样,逮到谁就跟谁抱怨一通?现在哪哪都有监控的,你偷偷摸摸拿走了寺庙一条鱼,这是什么行为?不过你说点背那是的,我们也不知道还有这么贵的鱼,那叫啥鱼来着,说是一条要七八十万吧,这你哪赔得起呀,不弄你进来你不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啦?
你说你不知道这鱼这么贵,你也不想想这鱼天天吃的是啥,池子里全是钱吧,还天天受人的顶礼膜拜吧,都供着呢,你说你拿什么不好,池子里那么多钱你不拿,偏偏要抓鱼,哈哈,人家小偷进家偷东西都知道只拿财物呢,你见小偷还要把家里住的人都给掳走的?说是好看掳去玩玩过两天再还回来?讲不通的吧,谁会信你呀。
你说你就是想拿回去看看,可在别人看来,鬼知道你是不是想拿出去卖钱的,这么贵的鱼,不然你偷偷摸摸干啥?
要我说,你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是不是外面日子不好过,想进来养老了?你就直说好啦,装了大半辈子了吧,在这里就别装了,你这点小心思,呵呵,不说大家都懂,你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老头尴尬的摇摇头沉默了,不知道是说中了他的心声,还是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还有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小青年吧,在别人聊天的时候,他一直嘴里嘟囔着,懊悔着一遍遍说“再也不进来了,再也不进来了,唉。”
宁致远看他跟自己年龄相仿,就主动过去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懊悔着说道:“在群里发了个视频”,我疑惑着看着他,见我不解,他又说道“是小视频”,宁致远一下理解了,不但理解了他说的内容,也理解了他这一行为,毕竟小年轻嘛,精力旺盛,有这个需求。
见他心情低落,宁致远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S市的三名**人员来接宁致远回S市,当然又少不了一遍遍的安检,**服、双手抱头跳着转圈等等,全部通过之后上了车,仍是不由分说的被拷在了后座的横杆上。
宁致远弱弱的恳求道:“这个铐子可以松一点不,我又不会跑,再说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不是,昨天都勒出血痕来了,还没好,麻烦松一点好吧,谢谢。”其中一名**人员不耐烦地给松了松,并且把他的眼镜也还给了他,宁致远有500度的近视,不戴眼镜几乎跟瞎子没有太大区别,此时终于重见了光明,他不自觉的看向窗外,外面雨仍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想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你家里人昨天晚上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还发短信来跟我普及法律知识,说什么扣押不能超过24小时啥的,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你心里也要有点数,老实点,配合下,对你和你的家人来讲是最好的,别油盐不进,钻牛角尖,你就是不说我们也能查清楚,现在是给你机会,别不识趣。”
宁致远沉默了,他天生就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一遇大事就会慌乱无措,此刻更是愁容满面。他想了很多,思绪杂乱无章,不受他的控制,此时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讲话,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但这是不可能的了,更糟糕的是这在**人员看来,这就是死鸭子嘴硬。
见这样**人员也不再说什么,生气的哼了一声,那表情好像在说:“行,你厉害,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然后将座椅放倒呼呼大睡起来,从出发到到达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全程都在打呼噜,睡的很香,估计是昨天晚上玩的太累了吧,宁致远心想。
到了指定地点,同样的检查流程,**服,抱头跳,转三圈,才经历了昨天一天,宁致远已经麻木了这番操作,就当个木偶好了,他暗忖道。然后由**人员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格局和H市完全一样,只是里面的人不一样,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呢?
不是单纯的不同的人,而是里面的人发型各样,没有光头,就宁致远一个人是光头,这下他就纳闷了,不是都要剃光头的吗?怎么这里不用?看来还是S市更开放包容啊,看来这个“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城市治理理念被贯彻的很好呀,连这种地方都能渗透到,果然名不虚传。
房间里同样也有马甲男,但态度跟H市比起来那是好太多了,简单问了下情况后,马甲男拿出一张打印纸给他,说把这个表填了,如实填,填好我会給**人员,有什么需求一会会有**人员找你谈话,看你白白嫩嫩的,长得也挺文静,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宁致远长舒了一口气,这是这两天以来最让他舒服的态度了,果然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马甲男又说道:跟你说说这里的规则,在这里咱讲个先来后到的,所有该干的活都分好了,从后往前排,轮到你负责干什么就干什么,后面再有人来你就往进一阶,越往前活越轻松。
晚上要值班的,两个人一个班,也是根据先来后到,一晚上四个班,每个班两个半小时,这里是看不到时间的,每次换班的时候会有**人员在门口走过摇钥匙,你要是听不到那就倒霉了,就只能再等到下一班了,所以机灵点,值班的时候靠墙站好,不许睡觉,被抓到睡觉会有惩罚的,别说我没提醒你,每天晚上都要洗澡,被子都是轮流睡的,其它没什么,坐到最后面去吧。”
宁致远运气不错,到了晚上,又来了两个人,直到半夜还有一个人进来,这让宁致远产生了疑惑。
S市的**人员不辞辛苦驱车三个多小时跑到H市找他,早上八点半就从家里把他带走了,然后一直问他话问到下午四点左右,就没事了,一直在等,也不知道等什么,再后来晚上九点多把他送去了H市的地点,那为什么不直接当天就直接到S市来呢,毕竟半夜都还可以进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在H市遭那些罪了,又是剃光头又是泼冷水的。
起初宁致远想着也许是什么手续没办好吧,可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呀。本来他还觉得是他自己把别人想的太坏了,他之前一直把人往坏处想,觉得这帮**人员就是单纯的想利用职务之便在H市体验下地域风情,所以故意晚上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既不用那么累,反而还能放松下。
他越这样想越觉得,**,都是利用职务之便,穿着**就是不一样,这就是现实。
现在他更确认了这一点,什么是自己把别人想坏了,是他**他们就是这么坏,估计人家**人员的坏你连想都想象不到呢,都不是一个等级好么,人家玩的不是你连想都不敢想,而是你连想都想不到。
宁致远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他都把人穿在身上的**和相应的**背后该有的品质画上了等号,起初他单纯的以为医生穿着白大褂就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警察穿警服就一定是正直无私的,现在想想,真的是幼稚。都是人,都会有利害得失,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拿钱干活的,哪有那么多见义勇为?哪有那么多大公无私?只有弱者才会相信这个,有钱了谁不可劲造,有资源有权力谁会放着不用?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看到的一段话:“难道不是谁强谁统治吗?每一种统治者都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法律,平民**制定民主法律,独裁**制定独裁法律,依此类推。
他定了法律明告大家:凡是对**有利的对百姓就是正义的;谁不遵守,就有违法之罪,又有不正义之名。因此,在任何国家里,所谓正义就是当时**的利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社会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上位的人享受着充足的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越往下越少,处在底层的,像宁致远这样的,精神资源几乎为零,连物质资源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换来,还要用劳动最光荣来麻木的麻痹和麻醉着自己,没办法,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被洗脑过来的。
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宁致远心想,自己连普通市民都不是了,耻辱的烙痕已经深刻在了皮肤之上,想去掉这个烙痕在Z国已然是不可能的了。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昨天早晨被带走的情形。
宁致远是外省人士,平时工作是在H市,老婆在H市下面的一个村里,H市房价很高,他和老婆没有买房,暂时住在老丈人家里,他一个月回家里两三趟吧,两人育有一女,刚一周岁多,由老婆全职在老丈人家抚养。
说来也奇怪,每次宁致远回家都要睡懒觉到十几点才起来,就被带走的那天早上八点之前就起来了,几年来唯一的一次,有些事事后想想是挺玄妙的,就比如那几天之前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跳的很是厉害,肉眼可见,他还专门让家里人看,都能看得出来,他说他从小到大眼皮从来没有一次就像这么跳过,虽然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说,可很多事情的存在是不管你相不相信的。
记得他还没被带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大汉说:“我们为你考虑,都没穿**,你最好老实点,别自找难堪。”
宁致远当时是心存感激的,可当他被带出门的那一刻,这种感激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只见全村人都围着他们体制内专用的车指指点点,饶有兴致、满脸好奇的看着宁致远上了车。
他在心里暗骂,他**一定要我在老丈人家里的时候来吗?不知道村里的唾沫星子可以淹死人吗?你这是故意让我老婆的家里人成为村里的笑话,要永远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是吗?还是你们想在村里炫耀下?
也许在他们眼里,在任何方面我都要受到惩罚吧,可是能别把我的家人扯进来吗?关键还是在老丈人家,在自己父母家里也就算了。
算了,在别人眼里,你一坏人,自己做事之前不考虑下吗,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呵呵,也许吧,也许大家做着同样的事,有人在暗处,有人在明处罢了,本质上没啥区别。
你犯了错啥啥脏水都可以往你身上泼,你所有遭的罪都可以用报应去解释,毕竟普通人也需要炫耀下自己嘛,也需要看看笑话嘛,也需要用别人的不济来沾沾自喜嘛,不然怎么度过这无聊的,重复的日子呢。
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任何事重复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就算刚开始是恐惧,你也要适应在恐惧中生活下去,求生才是人最根本的本能,亲身经历的这一切,让这句话在宁致远的心里分量无比之重。想着想着,宁致远再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