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文惠也有如此有趣的时候。”康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温和的打趣。
歇了半晌,康王缓缓起身,目光四望,抬手选定一个方向:“我们先去利兴。”
“好。”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给侍卫留下记号。
山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行走起来格外艰难。
康王的腿早已超过负荷,每迈出一步,腿部隐隐作痛,他紧抿着嘴唇,额间早布满一层细汗。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黑,几人还在山中转悠。
“文惠别担心。这山中虽说人烟稀少,总是还能找到人家借宿的。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康王强打起精神,轻声安慰着金蝉。
金蝉看他那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她想命灵悦先行去前方探探路,灵悦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摇头。
【县主,不可!】
金蝉无奈皱眉。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确实不妥。
自己不惧流言蜚语,但赵瑱身为亲王,确实得避嫌。
“要不,我们就在这等着吧。或许,过不了多久侍卫就会循着记号找过来。”金蝉思索片刻后,轻声建议道。
康王道:“这薄暮时分,山中寒气渐重,再加上夜晚山林野兽出没,我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落脚。”
正说着,几人瞧见几缕炊烟升起。
…………
睡到半夜,金蝉觉得有些冷,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往身旁摸去,却发现灵悦并不在身边。
“县主……”叽叽咕咕的声音传入耳中,窗外有人在说话。
“灵悦!”她唤了一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睡了?”
“林时安?你……你怎么来了?”
金蝉双眼还有些迷离,似做梦般,竟看得不是很真切。
“是我。”月光微朦,林时安紧紧抱住她,“别怕,我来了!”
这声“别怕”,是穿透黑暗的光,瞬间驱散了金蝉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她紧紧回抱住林时安,双目微红:“你说凌老到底跑哪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太相信凌老了,从未想过他会有事。
林时安摇头,他也不知道。
“从小,师父就喜欢到处游荡,有时一两个月,有时两三日。林深待在观中,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跑到我家来偷吃。”
“有次他被我逮住了,就发誓只要我不告诉师父,他就一辈子听我的。渐渐的我家成了他家。”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年少时的欢乐与惬意。
这是金蝉第一次听林时安喊他“师父”。
那些年,凌老待林时安,如同亲父,关怀备至,倾囊相授;而林深与他,宛如兄弟。
凌老失踪了,他又怎么会不着急,不难受呢。
可他还要安慰自己。
“林时安~对不起!都怪我,不该让他一人留在刘家的。”
“他不会有事的。”林时安双拳收紧,“他本事了得,普通宵小并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他是在山中迷路了。或许,他发现了什么,只是没来得及给我们传消息。”
但为什么呢?
他是觉得自己不会担心,还是根本没来得及留下标记。
“先别想了。”林时安扶着金蝉躺下,“你再睡会。等天亮了我让崔猛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金蝉道,“回去也无事。等找到凌老我们再一起回去。对了,你带了多少人?皇帝同意你出京吗?”
“除了梁骄阳,我都带来了。放心,这事皇帝是知道的。”
康王的侍卫来报时,他正要进宫奏事,卫尚荣也在。
他当着皇帝的面向卫尚荣要人,卫尚荣说他假公济私,他就做给他看。
皇帝并未多言。
卫尚荣嫉妒他爬的快,总想找法子将他拉下马,却不知,他林时安并不仅仅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他办事会动脑子。
他也不仅是个武夫。
皇帝想要刀子的时候要用他,皇帝不需要刀子的时候也舍不得他。
卫尚荣又和他争什么呢?
林时安咽下心中的叹息。
凌老是他师父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金蝉和他的关系,金蝉和凌老的关系,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出来的。
他本没在意这个案子,现在想想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想将他牵扯进来。
现在凌老失踪,更证明了这一点。
否则那贼人又何必再去刘家。
杀刘家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造成“鬼婴”报复的假象就那么重要吗?
绝不可能!
有人想逼他跳进来。
是他连累了师父。
是云阳伯府,还是何家余孽?严家有没有牵扯进来,卫尚荣是不是早就知情。
他的心有些乱,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怕金蝉担心。
“你先睡!”
林时安说完,竟鬼使神差地钻进金蝉的被窝中。
“冷,我暖暖!”他道。
这样的动作,对二人来说并不陌生。
那些日日夜夜,他们俩装模作样的日子,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每次,他有心事,总喜欢这样坐在一旁,默默看着金蝉睡着。
那时的他更惨一些,他们都睡不到一个被窝里。
金蝉看他靠在一旁,闭着眼,仿佛又看到上辈子的他。
或许是知道她胆小,林时安只有得意之时,才会和他说说朝中之事。
最后的那些日子,她都不曾发现林家已经摇摇欲坠。
她侧身,静静地凝视着林时安的脸庞,平日里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眸此刻紧闭,眉头微微蹙起。
她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怎么这么凉?”林时安睁开了眼,声音带着刚从思绪中抽离的沙哑,他反手握住金蝉的手,把它紧紧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过来些,我给你暖暖。”
说着,他伸手捞过金蝉,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她的手,她的脚蜷缩着,被他捂在怀中。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床榻上,给这小小的空间蒙上了一层银纱,静谧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