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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
海城是个几乎不下雪的城市，四季如春。
过年也就加件毛衣，穿不上羽绒服，但今天玄关柜附近挂着两件黑色大鹅羽绒服，是楚枫跟叶檀清昨天回来挂那儿的。
下午。
楚枫跟叶檀清午睡刚醒。
十几米落地窗上贴着王阿姨买的窗花。
很有过节氛围，金龙鱼也加餐了。
楚枫跟叶檀清从三楼下来。
一前一后的下楼梯。
他俩穿着同款浅蓝色机器猫睡衣，楚枫买的情侣款，不太厚，薄薄的珊瑚绒材质，很软和，晚上抱着睡觉会有点热。
叶檀清很少穿这种卡通睡衣。
楚枫觉得很可爱。
“小叶？睡醒了，快、快过来尝尝，马上就好。”楚爸爸正坐在茶台边等着李诚泡茶，女朋友柳玉芬在楼上追剧。
柳阿姨住在楚家已经有半年。
现在是正牌女友的身份。
估计就快结婚了。
楚枫双手插兜，懒洋洋的吐槽他爸：“小叶小叶，喝茶也只喊小叶，看不见我？”
“你那嘴能品什么茶，喝酒你是在行，”楚爸忽然瞪眼，“哎！我仓库怎么少了六箱茅台，你偷的？”
楚枫一笑：“昂，给客户送节礼。”
“倒是说一声！”楚爸没真生气，只是日常逗楚枫，“别人刚给我送的酒我还没尝呢，你搬的倒是快，土匪进村的架势。”
“......”
怎么呢。
跟别人是一家了。
我现在搬几箱酒还得问问？
楚枫把想说的话压一半，只哼声：“哦，我不能搬了是吧，我偷你东西了。”
“——他咋了？”楚金源感觉儿子语气不对。
但楚枫平时也这么阴阳怪调。
楚金源倒是没在意。
叶檀清在茶桌旁边坐下：“不知道，刚睡醒吧。”
“楚枫啊楚枫，不怕人家小叶笑话你？这么大了还有起床气。”楚爸笑呵呵摇头，今天心情不错。
楚枫没吭声。
旁边，李诚穿着黑白的方块毛衣。
两年不见，看着确实更加黑瘦。
整个人都苍老不少。
李诚带有讨好的朝楚枫说话：“小枫，你想喝点什么？李叔给你单泡。”
“别泡了，不想喝茶叶，”楚枫扭头往厨房喊，“王姨？我嗓子疼好像感冒了，给我弄点蜂蜜水。”
王姨从厨房那边探头：“感冒了？咳不咳嗽啊？喝蜂蜜水上火，我给你蒸一盅枇杷梨润润，你等着，很快就好。”
“你多蒸一份，叶檀清有点咳嗽，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去北方滑雪，在小旅馆冻着了。”楚枫说。
他俩放寒假去滑雪。
昨天刚回来。
王姨：“知道了！你也不早点说，昨晚就该给你们煮姜汤驱寒的呀，这下俩人都冻着.......”
王阿姨嘟囔着去蒸梨了。
楚爸抬头看楚枫：“你别带着小叶乱跑，他没跑过，身体扛不住，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最近上哪老带着小叶干什么？”
暑假去国外两个月。
寒假去了北方，说是要看雪景。
在北方山里的滑雪场，楚枫给叶檀清堆了两个雪人，留下不少合照，第一次戴上内里加绒的大手套，穿着雪地靴，拽着叶檀清去踩小溪流里的冰层，玩过泼水结冰、狼狗雪橇，站在结冰的江岸放烟花和二踢脚。
坐在破轮胎里让叶檀清拉着他滑雪。
以及——
楚枫太坏了。
骗叶檀清站在雪松树下。
他‘哐’的踹一脚树干扭头就跑！
大雪簌簌的往下砸，弄了叶檀清一身，楚枫还在旁边举着相机哈哈笑，录视频给温小年他们发过去。
叶檀清被冻的鼻尖都红了。
到晚上，把鼻尖贴在楚枫小腹上暖回来，这才消气。
他俩有点爱上这种携手旅行的感觉了。
还约好等到夏天，要找一个南方古镇去看阴雨，看雨水落在古朴青石板上，他俩打着伞在雨幕中散步，感受歌词里的‘天青色等烟雨’，楚枫发现他能跟叶檀清做的事越来越多了。
就当然不甘心只在海城待着。
旅行计划写了小半本，是便利贴的本子。
打算以后每年去两个地方。
下半辈子有事做了。
“你没带我旅游过我还不能喊叶檀清一起？”楚枫趴茶桌上，手里玩一只麒麟茶宠，“他闲着也是闲着。”
楚爸不信：“他还能闲着？他是把工作挤到一块儿干完了才能跟你出去吧，你就仗着小叶老实，不拒绝你，小叶真是拿你当亲弟弟疼。”
“亲弟弟疼？”楚枫咬文嚼字的，噙着笑意看叶檀清，“疼吗？”
叶檀清：“！”
楚枫。
坏。
叶檀清不动声色：“叔叔，我忙得过来，公司已经走上正轨，我有时间。”
“有时间也该研究一下婚事了，听说楚枫这小子有女朋友，我不催他也不爱管他，但你这边我可得操心！”楚爸说，“你还有一年就毕业，虽然年轻，按说结婚不着急，可我总觉得你得有个家，我这心里才能踏实。”
否则他们对叶檀清再好。
终归没叶檀清自己有个小家来的牢靠。
人呐，活着就得有个安稳的家。
这是老一辈的执念。
楚金源问小叶：“你喜欢啥样的姑娘？你军叔家里有个丫头，在德国留学，比你小几个月，你看想不想认识一下，那丫头最近在家呢，长得好看，就是性格内向腼腆，太文静，他爸把她微信推给我了，我发给你？你们聊聊。”
“......”
叶檀清没敢说话。
“干什么？”楚枫当然拦着，不可能让叶檀清相亲，“你给他安排相亲呢？我是你亲儿子你先让我相，我看不上的再给叶檀清，我能谈，我一个人能谈八个，我也忙得过来。”
顺嘴胡咧咧。
楚爸恼了：“你小子！过年不挨一顿你是皮又痒了？”
“反正你有好的得先给我，我就要跟叶檀清抢。”楚枫太护食了，主要是护叶檀清，“把微信名片发给我，我先看看长的好不好看。”
楚爸气的瞪眼，但忽然一想。
——哎？
好像让楚枫看看也行。
俩儿子谁娶不是娶？
反正是个好姑娘。
他拿手机，把名片转给楚枫。
“...你管这叫内向腼腆？”楚枫拿着手机看名片。
对方网名叫：
【热辣渔网母蟑螂】
楚爸：“哎呀小女孩整个网名，跟现实不一样，我见过，人家文文静静的可好了。”
“那不是文文静静，是不想搭理你们。”楚枫没加这个名片，本来就没想加，这会儿更确定了。
对面女孩也是不喜欢相亲的性格。
楚爸跟儿子斗嘴：“你个野山猪品不来细糠，你那个女朋友呢？怎么还不带来叫我看看。”
“分了，又谈了三个，”楚枫顺嘴胡说，“我问问她们三个什么时候有时间，你轮着见见面，不是爱看吗。”
楚爸一天能让楚枫气死：“你滚、滚！”
“大过年的，老楚，”李诚在旁边劝和，笑呵呵的提起来，“孩子们的婚事你就别管了，先说说你跟......”
他抬手往楼顶指了指。
意思是——
楚金源跟柳玉芬结婚的事。
楚爸有点不想说，这着什么急，他瞪李诚一眼，压低声音呵斥：“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我要结婚了？”
“...啊，”李诚笑容僵了一下，圆滑应对，“我昨天听见你跟小柳说等开春以后，我想着是真的呢。”
楚爸摆手：“哄女人的话你也信！”
“什么意思？爸，”楚枫脸色不太好，忍不住追问，“你到底跟不跟人家结婚，干嘛呢这是？不结就别让住在家里。”
都快住成女主人了。
尤其家里玄关附近的那幅画，从野蔷薇变成了柳树枝。
楚妈妈喜欢的是野蔷薇。
让柳玉芬换成柳枝了。
楚枫这次回来一眼就看见这些变化，看见了他也没吭声，只是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
类似于野蔷薇看习惯了怎么能说换就换。
还有家里从前的一些摆件花瓶。
现在也换成翠绿的。
丑死了。
楚枫追问：“你说话啊，到底要不要再婚？”
“我.....”楚金源抬手摸摸脑袋，有点纠结的往楼梯看，声量放低，“是咱们在这儿说嗷，我也不知道咋了，你柳阿姨人挺好的，对我也好，但就是一提到结婚，我这心里还是......哎，说不出来，再等等吧！”
他跟吴艳霞离婚还不到一年。
楚金源是个粗汉，说不出什么情感言论。
他就是觉得得再等等。
等什么不知道。
反正现在还不想结。
以后再说。
“...那你别让她在家里住，等结婚了再来，你给她买套房子吧，”楚枫不能接受家里有个女的改变房子，这都不一定结婚呢，“你让她搬出去，离你公司近，你们见面也方便。”
楚金源无所谓：“我早就提过，是她不要，她不要我给她买房子，说是心疼钱，她住这儿就行了，反正家里大，你跟小叶也不回来。”
“......我跟你说不明白，”楚枫烦躁，“那我要是现在就让女朋友都住家里，没结婚，没名没分的，你能接受吗？”
楚爸大老粗的哈哈笑：“行啊！住吧，要是怀上了我才高兴呢！就怕没有女孩那么傻。”
“随便你，”楚枫没忍住，“你那几箱酒多少钱？我转给你，我往后少回来也不动你东西了，你俩过吧，这别墅就算你俩的家，我跟叶檀清不来了。”
叶檀清拦他：“楚枫，别这么说。”
爸爸再婚是爸爸的自由。
楚枫说的好像要.....
划清界限似的。
“......”
楚金源愣住。
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瞪楚枫：“大过年的你找事儿？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划清界限，反正不是我的家，”楚枫性格别扭，说的话当然不好听，“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几个月前我开厂区是问叶檀清借的钱，都没找你要，我怕影响你跟柳阿姨过日子，我够懂事了吧？”
楚金源不明白：“你说什么呢，你找我要钱跟柳玉芬有什么关系？”
“结婚了家里的钱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你给我这个前妻生的儿子花钱，人家心里能舒服吗，”楚枫性格很直，尤其是在他爸面前，不藏着掖着，“做事要体谅别人，是你教我的，我对柳阿姨没意见，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你结婚后，我跟你尽量少来往。”
“不让柳阿姨心里不舒服。”
楚枫说出他的想法。
他爸要结婚就结。
天要下雨，爹要娶妻。
楚枫不会管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