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生的孩子,果然就不会当回事。
她老人家沉声道:“让她进来。”
柳嬷嬷低着头走进内室,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块锦布:“太子妃轻信刁奴,致使二公子病危,太子妃无颜面对二公子,便在葳蕤殿,用指尖血,写了这封忏悔书,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赵太后打开锦布,果真是血书,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太子妃知道错了。”柳嬷嬷匍匐在地,“这些年,太子妃对两位公子尽心尽力,从未有任何差池,阖宫上下都看在眼底……还请太后娘娘再给太子妃一个机会。”
赵太后扔开锦布,声音清淡:“错了就好好反省,反省如何对孩子们好,而不是写血书,做这些场面功夫,除了恶心人,没有任何意义!”
柳嬷嬷身子一抖:“是……”
她退下后,宁喜儿也起身告辞。
走出永寿宫,远远,她就看到太子朝这边走来,太子身边的人,正是崔家表兄崔钰。
“微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崔钰拱手行礼。
赵太后声音缓和:“当年太子能在幽台活命,全靠你暗中接济,在哀家这你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崔钰眼神晦暗。
他接济幽台,并非为了太子,而是为了阿晚。
而后,太子却辜负了阿晚。
他声音低沉:“微臣是听说二公子病了,特来探病。”
赵太后领着他进内室,瞧着榻上的孩子轻声道:“喝了药睡下了,太医说养一阵子就慢慢恢复了。”
萧止淮弯腰,将孩子露在外头的手臂塞进被子:“今儿喝药可听话?”
“那位宁承徽,很会哄孩子。”太后眉宇舒展了许多,“淮儿,东宫还是太冷清了些,你既宠爱宁承徽,就该早些让她怀上孩子。”
萧止淮沉默不语。
赵太后不好再说这个事,转开话题:“太子妃写了忏悔血书送来,说知道错了,你打算如何,难不成,真让哀家这把年龄了还替你照看孩子?”
崔钰抬起头:“二公子这般,真是太子妃所致?”
“她……”赵太后叹气,“非亲生孩子,与嫡亲弟弟宁拓比起来,不值一提。”
“虽非亲生,但——”崔钰抿了抿唇,“从血脉上来讲,太子妃是孩子的小姨,微臣以为,再怎么样,太子妃都不至于对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下手,这件事,许是有什么误会。”
赵太后微微惊愕:“你相信宁孟薇?”
她老人家太清楚崔钰对宁孟薇的成见了。
宁知晚死后没多久,崔钰出狱,大闹东宫,认定是宁孟薇害死了宁知晚。
后来是为了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才退了一步。
待得孩子进国子监后,崔钰跪在永寿宫外,请求让崔家嫡子做云州云野的伴读。
崔钰这般重视两个孩子,居然没有怀疑宁孟薇别有用心。
“她身为太子妃,必须得靠孩子在东宫立足,与孩子离了心,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崔钰的视线落在萧云野脸上,忽然眉心皱起,“二公子眼下泛青,唇周有淡淡黑气,这……”
萧止淮心口一惊。
他知道,崔钰年幼时身体不好,在外修行过一段时间,会一些算命看相。
“崔钰,你仔细说说。”
“微臣只略懂皮毛。”崔钰缓声道,“二公子大概是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或者东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缠上了,须得请大师化解,否则,以后大病不断。”
赵太后大骇:“竟有这种事!淮儿,你快安排人连夜赶去大明寺,请大师来东宫做法事,定要查明是何缘故!若被哀家查出有人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家子嗣,定叫他生不如死!”
萧止淮点头,立即去办。
落月阁。
宁喜儿歪坐在榻上,正在看信。
是宁家人托关系送进宫的信。
信是宁家老二,原身妹妹宁欢儿,找村里秀才执笔所写。
“大姐,你在宫里到处需要用银子,就别再拿钱回来了。”
“家里没有人会做生意,拿你给的银子买了几亩地,一年下来收成很不错了。”
“老五在村里秀才的私塾启蒙,秀才说他很聪明,等个一年,可以送他去镇上书院……”
宁喜儿提笔写回信。
主要还是叮嘱要读书,宁家有人读出来,上朝堂,她才能更有底气。
可——
她叹了口气。
宁家老五才七八岁,就算能考上进士,那也至少得十年了,十年后是什么光景,谁能猜到?
但读书总比不读书要好。
她让叶桃取了五十两银子,连同信一块儿送出去。
夜里,刚要睡下,门口响起脚步声,她连忙起身去迎:“殿下。”
萧止淮一身风尘仆仆。
宁喜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火气。
她猜到他去了何处。
男人脱下外衫扔到了双红手上,挥挥手,搂住宁喜儿往榻上一坐。
“殿下……”宁喜儿开口,“我来了月事,暂时不能伺候殿下,殿下去别的姐姐那儿可好?”
萧止淮皱起眉:“女子月事畏寒,你怎光着脚,也不怕落下病根。”
宁喜儿吐吐舌头:“我这不是着急见到殿下么?”
萧止淮握住她光洁的脚踝,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冰凉的脚,脚趾蜷缩着往回缩。
男人握了片刻,将双足放进被子里。
然后自个也躺下去,那双手覆盖在了宁喜儿的小腹上,轻轻地**。
“舒服点了吗?”他问。
宁喜儿低眉。
从前她是宁知晚的时候,每回来月事,腹部绞痛,生不如死,太子就会把手心搓热之后,给她揉肚子,****就舒服多了,她会在他的温柔轻哄之中,慢慢睡着。
不过这具身体没什么不适感,男人的手掌放在腹部,显得多余。
“殿下怎么躺下了。”她躬着身子躲开,“这会还早,别的姐姐还未就寝,殿下该……”
“怎么,你就这么想我去宠信旁的人?”萧止淮搂住她的腰身,“闭上眼睛,睡了。”
他骑马去大明寺,连夜再赶回来,确实是疲乏了,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慢慢觉得,只有在这个女子身边,才能放下所有戒备,就像是回到了幼年,有人陪伴,有人庇护……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
他每天要上朝,到那个时辰自然就醒了,早上,居然是被宁喜儿唤醒。
宁喜儿伺候他穿上衣裳,外头双红和叶桃端着热水进屋,伺候他洗漱,给他束发。
萧止淮刚走,田总管就来了,同样是端着一碗汤药。
宁喜儿无所谓,端起药碗就要喝。
叶桃先一步开口问道:“奴婢听人说,女子来了月事后,有很多药物不能服用,否则会伤及女子根本,田公公可有问过太医,月事期间,是否能进补?”
田总管一愣。
昨夜宁承徽身子不方便,太子居然还留宿了?
他看向宁喜儿的眸光之中,更多了几分尊重,笑着道:“幸好叶桃姑娘提醒,不然老奴就犯大错了。”
他收走了药碗。
宁喜儿浑然不在意,换上衣裳,前去葳蕤殿请安。
她知道,今儿葳蕤殿可有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