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晚的一切,都是出自景云辉的精心设计,那么,这个人的心机和城府,就太可怕了。
他把整件事设计得天衣无缝,而且还他把自己摘除得干干净净。
这不仅需要精于谋算的头脑,还需要有缜密的心思,更需要具备对人性精准洞察的能力。
他可以准确无误的推演出,他在黄仁发面前,要如何表现,才能不显山不露水,不展现出他的真实意图,同时还能不留痕迹的激怒黄仁发,让黄仁发对他大发雷霆,把他撵走,最后还负气的命令北洛军将士,谁都不许去景云辉那里吃饭。
景云辉真的能做到这般地步吗?
现在刘洵言也拿捏不准。
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一切都在景云辉的谋划当中。
景云辉没有理会坐地大哭的范海龙,他走到刘洵言近前,小声问道:“刘兄,你没事吧?”
刘洵言苦笑着摇摇头,嗓音沙哑地说道:“今晚,我们北洛军的损失,是成军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连总司令……都未能逃过这一劫。”
景云辉一脸的震惊。
这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的震惊了。
他问道:“黄……黄总司令他……死了?”
刘洵言面露悲色,微微点下头。
景云辉呆愣片刻,拍拍刘洵言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刘兄节哀。”
稍顿,他靠近到刘洵言的耳边,低声提醒道:“刘兄,当务之急,赶紧上位,别被他人抢了先!”
刘洵言闻言,眼眸顿是一闪。
是啊!
黄仁发是死了,但北洛军还在。
甚至北洛军的主力,依旧尚存。
北洛军的兵力,可不是都在班隆村,而是分散在各处。
一个旅的兵力,正在洛川邦内陆腹地打游击,袭扰**军的后勤补给线。
另有三个旅的兵力,分散在霍班四周的各处据点、要塞。
只有一个旅驻扎在班隆村,作为后备军。
现在伤亡惨重的也只是这一个旅而已。
还没等刘洵言做出反应,班隆村的北方,突然开过来了几辆车子。
数辆汽车停下后,从车内跳出来好几名金发碧眼、五官深刻的外国男女。
有拿着麦克风的,有扛着摄像机的。
他们每个人还都带着头盔,头盔被白布包裹着,上面印着NGO的LOGO。
听闻班隆村遭到**军的空袭轰炸,驻扎在霍班市的NGO人员,跟闻到了腥臭味的秃鹫似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要拿到第一手的现场资料。
看到满村的残垣断壁,到处都有熊熊火光,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现出兴奋的光彩。
他们以为,这次自己是抓到了蒲甘**的大把柄。
最最关键的是,把这个把柄交上去,他们下一年的预算,能提高一大截呢!
NGO的人,又是用摄像机拍摄,又是用照相机拍照。
现场虽然很惨,但令他们深感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村民们的尸体,更没有满地尸块的震撼场景。
这让NGO的人急得抓耳挠腮,怎么能没有尸体,没有死人呢?
拍不到死人,又哪来的震撼感?
看到前方有村民在哭天呛地,NGO的人一拥而上,让随行的翻译赶快发问,这次的空袭,让村子里死了多少的村民。
村民擦了擦眼泪,说道:“村里没有死人。”
听闻翻译的话,NGO的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整个村子都被炸毁了,怎么可能没死人呢?
被问话的村民,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通。
在空袭发生的时候,他们刚好不在村子里,而是在附近的伐木场吃饭,这也让全村人刚好躲过一劫。
NGO的人,对于这样的回答,当然不满意。
没死人,没伤亡,那就等于没有新闻爆点,无法吸引人眼球。
这样的报道交上去,毫无意义,也毫无价值可言。
这群吃惯了人血馒头的人,又急匆匆的寻找下一个村民,希望能从下一个村民身上挖出新闻爆炸点。
可是下一个村民的回答,和前一个村民的回答,一模一样。
这次的空袭,的确是没有给班隆村的村民造成任何的伤亡,但村民们几代人在班隆村攒下的积蓄,打下的根基,都在空袭中被毁于一旦。
还有村民表示,拉苏市的景云辉市长,已经给予他们承诺,会全力援助班隆村的重建,弥补村民们在本次空袭中所遭受的损失。
被吸引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对景云辉赞不绝口,希望记者们能多多报道景市长的善举,对景市长多多宣传。
这些事情,根本不是NGO记者想要的东西,甚至他们还把景云辉给记恨上了,你说你今晚闲着没事,请什么客?
如果让这么多的村民都死在**军的空袭中,这得是多么爆炸性的新闻?
都可以上国际头条了!就**因为你多事!都**让你给毁了!
NGO的人,来得快,去的更快。
没有在现场发现新闻爆炸点,他们只随手拍摄一些现场画面,又拍了几张照片,便草草了事,然后一窝蜂的坐车走了。
至于北洛军被炸毁的军营,以及军营里满地的尸体,他们看都没去看一眼,甚至连照片都懒得去拍。
蒲甘反**军的伤亡,没人会去关心,人们最在乎的是平民,最愿意看到的是平民的死伤!
看着来匆匆、去匆匆的NGO众人,刘洵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苦笑。
在NGO的眼里,他们北洛军上千弟兄的伤亡,还没有几个平头老百姓的死伤有价值。
这群狗东西!
死的怎么不是他们?
但刘洵言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NGO的存在,蒲甘**才不敢随意的滥杀平民,他们这些地方军阀,才可以借用平民做掩护,让**军心存顾虑,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这次不是村民们突然离开,让他们失去掩护,**军也绝不敢如此大规模的空袭班隆村。
说来说去,事情的矛头又要指向景云辉。
但景云辉当时又确确实实邀请过他们,只是被黄仁发拒绝了,事情还真就没法怪到景云辉的头上。
刘洵言禁不住长叹一声。
憋屈!
他这辈子,就从来有过这么憋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