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换了身衣服，戴了双薄纱手套，用指尖勾着小朱朱的小手出门时。
孤阳、了无、柳长眠、常三娘、常五娘……
更甚至灰小六和彭雅风都在。
彭雅风半靠在小六怀里，朝小朱朱招手：“朱朱快来，我们一起去试婚纱！”
小朱朱知道她是新娘子，立马舍了我跑了过去，抱住了她。
伸手点着自己的小脸蛋：“姐姐亲亲我，亲亲我！”
彭雅风被她逗得咯咯笑，却还是摇了摇头：“姐姐生病了，不能亲你，你……”
“你亲亲我吗！亲亲我！”小朱朱抬着头。
见她不亲，将手指递了上去：“那你吸吸我手指。”
彭雅风不解，可对上她眨巴眨巴的眼睛，还是艰难的弯下腰。
张大嘴，发出老虎的吼叫声：“啊呜--我要吃掉你的小手手。”
小朱朱咯咯的笑。
彭雅风知道自己的病，或许有人顾忌过，只是象征性的在她指尖虚含了一下，口水都没粘到小朱朱手指上。
小朱朱眨眼看着她：“你生病了，含我的手指，能好一点的。”
“那我再吃一口！”彭雅风又“啊呜”一声大叫，作势要将小朱朱整个吞下去。
可也只是虚咬了一下，没有真碰到。
逗得小朱朱哈哈大笑。
旁边其他人，都双目微涩。
孤阳一把将小朱朱抱起，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递给彭雅风：“新婚贺礼！”
彭雅风看着这“巧克力豆”不解，但还是很恭敬的接了过去，小心的放进嘴里嚼了嚼。
估计味道不是很好，所以吞下去时，表情有点勉强。
灰小六连忙拧开水壶，给她喂水，感激的看了孤阳一眼。
了无在身上打量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出手的，握着手串转了转，忍痛，扯下一粒菩提籽。
从僧袍上抽了根线，穿起来，递给彭雅风。
彭雅风这下更懵了，却也是笑着接过。
灰小六看着他们，小心的将菩提籽挂彭雅风脖子上。
无论是丹药，还是菩提籽，都能短暂的缓解她的痛苦。
她能来接小朱朱，灰小六不可能没告诉她小朱朱是万年人参。
在病痛缠身两年多后，依旧能保持善念，不动贪念，不去吸小朱朱一点精气。
种善念，得善果。
彭雅风确实值得！
只是等出门时，彭雅风却朝我道：“江柳，我可以和你坐一部车吗？”
这是有话要说？
我点了点头。
到了车上，彭雅风坐正中间，虚虚的靠在灰小六怀里，感激的看着我：“那天，谢谢你来看我。”
“如果不是你来，我和小六就这样错过了。”
我低笑了一声：“是你们能修成正果。”
彭雅风却握着灰小六的手：“我听五娘说过，等我死后，你可以捏个泥像，把我的鬼魂放在里面，让小六养着我，这样我也算能继续和小六在一起，对吧？”
我点了点头，正要和她说当鬼要注意些什么在。
“我不想！”彭雅风直接就拒绝了。
朝我沉声道：“死了就死了，我不想再这样拖累小六了。”
与她双手紧握的灰小六，指尖发颤，却没有打断她。
我也有些诧异，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怎么算拖累小六呢？
彭雅风继续道：“他修行到现在不容易，往后他的日子还长着，他最终的结果，必然不是现在这样的。”
“如果他要供养我，必定要用什么精血啊，或是花费其他精力啊，对他修行不好。”
“就像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我这样就已经很满足。”
她说着露出甜甜的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往灰小六怀里钻了钻。
灰小心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嗯了一声，黑溜溜的眼中，却泛着水光。
我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个。
更没想到，灰小六会同意。
他眼中明明有着浓浓的不舍，却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放她离开。
其实都是为了对方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爱。
我不敢看着灰小六的眼睛，扭过头去，看着车窗里，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间好像看到墨苍冥的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
回头再细看时，却又不见了。
等到了早餐店时，彭雅风借口想喝哪家的什么豆腐脑，撒娇让灰小六去买，也要让我也尝尝。
灰小六对我还算放心，交待了几句，就让我们在车上等。
彭雅风虚弱的靠着车窗：“江柳，等我死后，可以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六吗？”
“我怕他到时忍不住，做出什么傻事。”
“可他总不能因为我，就舍弃了这两百多年的修为，更甚至断了以后更好的路。”
她说着，将手抬起来，露出满手臂的针孔：“小六和我讲过什么民国前世的事情，他有时也会不解的问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一世要得这样的病，要受病痛折磨后英年早逝。”
彭雅风抚了抚那些针眼：“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确实是该死的，这就是我的报应。”
她抬眼看着我：“小六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前世施粮救我，是因为我前世的母亲割这里的肉喂养我。”
“我和小六确认过，当时我确实吃过她的肉。他所感动的，其实不是我，而是前世那们割肉喂女的母亲，才施粮救了我前世全家。”
“我欠他一条命，所以帮他过童关。可我的孽，也是我这一世的果，就注定我不得善终。”
“如若小六供养我，这个情劫，他永远渡不过。这食母肉的罪孽，他也要帮我背负。”
“这不该是他背的，所以……拜托您，如果到时他提出什么对他不好的条件，请您一定要拒绝他！”
“再让山神和三娘、五娘他们，劝他，好好修炼，得正果也好，活得久久的也好，总之他要好好的。”
“毕竟他才活两百年，等和山神一样，活了一千年，两千年……时间久了，总会忘记我的。”
说到最后，这个总带着笑意的女孩，泪流满面。
却在听到灰小六回来时，忙把眼泪擦掉，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看着灰小六拉开车门，小心的将她搀扶出去。
内心震撼，还没落下，这边的车门就被拉开了。
柳长眠伸手搀着我胳膊：“我这服务还行吧，江娘娘？要不要喝豆腐脑，咸的，还是甜的？”
我听着低笑了一声：“山神活了一千多年，不如小六这两百多年的精啊，还得现学现卖。”
“那是！”柳长眠轻叹了口气。
幽幽地道：“小六这情劫终究是快要过了，彭雅风确实也值得！”
我笑着下车，就在抬头时，却见早餐店的玻璃上，映着墨苍冥的身影。
忙扭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隐隐的听到远处，有着什么尖锐的叫声传来。
几个年轻人，忙从对面马路跑了过来。
“好奇怪啊，怎么这么多蜻蜓突然掉了下来。”
“还有怪眼睛的绿头苍蝇呢。”
“不会是世界末日吧，我听着啊……”
柳长眠顺着我目光，往那边看去，轻声道：“是千瞳，鬼君一路都在暗中护佑。”
“他这次，好像真的想清楚了。”
我看着对面马路，宛如夏日阵雨前密布的蜻蜓，冷笑了一声：“只怕跟着的，不只是千瞳呢！”
至于墨苍冥是不是想清楚了，我根本不在意了。
将戴着手套的掌心，朝柳长眠晃了晃：“你还记得村长死前，胸口长出来那只地祟的祟吗？”
“只怕它们早勾结在一起了，这次更是联手了。”
说话间，那成群的蜻蜓，瞬间如同电击般从空中栽落。
墨苍冥没有再隐藏身形，隔着马路，远远的看着我，朝我指了指旁边。
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几个神色古怪的人，或是缩在角落里，或是假装行人，目光并没有直视，但总若有若无的扫过我。
柳长眠忙将我半护在怀里，诧异的道：“鬼君这是又怎么了？既然看到它们，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解决。”
“都是什么？”我看那些人走路怪异，却不是鬼魂。
“妖！”柳长眠护着我往早餐店里面撤，轻声道：“只存在古籍里面，难得再见到的上古大妖。”
“你别怕，这家早餐店，昨晚我和孤阳、了无踩过点，先一步做了布置。”
“店内了无那八十一金身罗汉也在，只是我们看不见，进了店，你安心吃早餐，开开心心的玩，其他的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