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婆婆带着群鬼,手握骨叉冲向了那些异兽妖物。
我连忙转身,不顾土窑被撞得土块四落。
沾着碗里的血,飞快去补窑壁上的血符。
可刚补几个符纹,就有一只什么长爪符纹破损,伸入了窑口,朝我抓来!
婆婆那颗浮于空中的头,猛的冲了回来,喷着鬼火将那长爪逼退。
朝我长喝:“无论如何,不要出来,不要和他照面!”
跟着白发如钢针般竖起,对着那些异兽妖物冲了过去。
鬼夫君轻叹了一声:“何必呢。”
我听着外面异兽嘶吼,群鬼厉啸。
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婆婆还是不让我和鬼夫君照面,难道嫁给他,会比落在马化、鬼车这些东西嘴里好吗?
外面又传来桀桀怪笑:“阴婆子,为了她,你已经在阳间呆了十六年,阳气灼烧,你这鬼王,也没什么本事了!”
话音一落,就听到“啪”的一声,一只握着骨叉的断臂落到了窑口。
夹着谁嘻嘻的阴笑:“江柳,乖乖出来,嫁给我,生个好宝宝,要不然……”
外面又是一声声狂笑,夹着群鬼痛苦的尖啸。
土窑里的泥塑啪啪的碎裂成灰,一条腿落在窑口。
断口处,没有血,只有幽幽的火光燃着。
婆婆那颗断头,还飘在空中,朝我厉喝:“别出来!”
我双手沾血,看着落在窑口的断手残腿,以及不时啪啪碎裂的泥塑,心头发酸。
正要沉神全力补着残缺的血符,却猛的听到“砰”的一声响,窑身震动。
外面“哗”的一声,婆婆那颗有着鬼王印的断头随着土块栽落在窑口。
她双目怒视,张嘴厉喝一声,正要怒发而起。
却听到一声尖啸,一只色如黑金的利爪直接踩住了婆婆的脑袋。
低沉阴冷的声音在窑顶响起:“既然你要拦,那就先灭了你。鬼道不存,你一个鬼婆子,还敢拦我们!”
那利爪不知道是什么异兽的,大若桌面,踩着婆婆的脑袋用力碾动。
婆婆脸上瞬间出现了几道鲜红的开裂青痕,却依旧朝我道:“江柳,别出来!”
“呵呵……”外面那些东西桀桀怪笑,又一条断腿丢了过来。
齐齐哄我:“快出来啊,快出来……”
我脑袋轰隆作响,看着那利爪尖端,划破婆婆额头的鬼王印。
满窑泥塑“砰”的炸裂,厉鬼在痛苦不甘的嘶吼中化成尘土。
罩着鬼夫君的黑布呼呼的卷扬着,似乎又有着他引诱的声音:“揭开黑布,与我完婚。”
婆婆整个脑袋被碾住,依旧幽幽地道:“别……”
却猛的被那只利爪压下尘土之中!
我看着婆婆满头白发在利爪之间,寸寸断裂成灰。
知道她要我别出去,别和鬼夫君打照面。
可她呢?
她一具鬼身,在阳间煎熬十六年,就为了养大我?
怪不得她白天总是昏昏沉沉的……
一把抽出那割腕放血的小刀,扯开衣襟,沉吸一口气,摸着心口,找准地方好一刀就扎进去。
养鬼。
先敬清香,后供血。
若求无度,心肝献。
鬼,最喜食人心肝。
我很听话的,婆婆说让我别出去,我就不出去。
让我别和鬼夫君打照面,就不打照面。
她既然是鬼,那我就可以养!
剜心掏肝,供她为食,助她脱险。
大不了一死,也变成鬼。
我是她一手养大的,她是鬼,我也成鬼,婆孙俩依旧能在一起!
就在我摸准心口位置,捏着刀尖就要**去时。
一只手猛的握住了刀身,循着骨节分明的手往前看,就见黑袖之上,金纹闪烁。
这是--鬼夫君!
我记得婆婆的话,不能与他照面,头都不敢抬。
“各退一步吧。”鬼夫君轻叹气一声,将小刀拿开。
哑声道:“你蒙眼揭了黑布,再用这红盖头将我泥像盖住,我救阴婆婆,如何?”
他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我去揭黑布。
瞥了一眼外面,那利爪又大又长,窑口只能看到黑金色的腿骨,婆婆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可那断腿断手还在……
鬼身不灭,魂既犹存!
我瞥着柳长眠送来的嫁衣,沉吸一口气:“好!”
如若没有退步,他肯定会像刚才那样,一直冷眼旁观。
他要的,和外面这些要的,都一样。
但至少,他还有……
鬼夫君低笑一声,一挥手,我准备用来蒙眼的黑布如同活物一般,蒙住了我的眼睛。
“揭黑布,盖喜帕吧。”鬼夫君将那喜帕塞我手里,又拉着我的手往泥像那边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窑内,蒙蒙黑布之前。
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可身姿挺拔,宛如青松,黑衣上的金纹与头上金冠相映。
外面桀桀怪笑不断,利爪划着地面哗哗作响。
我不敢再有半点迟疑。
右手捏着的喜帕,在指尖揉了揉。
伸出左手,一把揭开那罩着泥塑十几年的黑布。
就在黑布掀开时,外面闪电游蛇瞬间停止,连那些异兽妖物的桀桀怪笑声都没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蒙着眼,看不清泥塑是什么样的,只是飞快的将喜帕往上一罩。
同时,旁边鬼夫君头顶,也盖上了同样的喜帕。
他转手摸了摸垂吊于胸前的流苏,低笑:“本王等你亲手掀开这喜帕的那天。”
掀喜帕,不就是……
他还是打的这主意!
“现在,本王就带你出去,让这些胆敢觊觎你的,统统知道,什么叫鬼道长存!”他一手牵着我,一手往外一挥。
我只看见衣袖上金纹一闪,一道凌厉的鬼气猛的冲出,将那只踩着婆婆头碾压的利爪砍断。
外面一声尖锐的鸟啸传来,夹着咯咯的痛骂声:“她在里面还养了个鬼王,鬼车你来吸魂气!”
鬼车怪笑声传来:“传闻不假,她才十六就养出了鬼王。让我来吃掉这鬼王,补一补。”
鬼夫君随意一挥手,对着鬼车往土窑边伸的几个鸟头就是一道鬼火。
火光青幽,一经沾上,鸟头上的翎羽瞬间就燃了起来。
鬼夫君拉着我一步跨出了土窑:“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否吃得下。”
原本沉闷的空气,好像更沉了。
我一出窑,忙将那碾着婆婆的断爪推开,将婆婆的脑袋从土坑里抱出来。
只见发断脸裂,整颗头若隐若现,宛如轻烟,似乎一碰就要散了。
可还有一点残存,就还有希望。
忙挤着手腕上的伤口,将血喂进她嘴里。
鬼车却用力甩着燃着的鸟头灭火,另外几个齐齐嘶吼:“一起上,先灭了他,再抢江柳!”
“是吗?”鬼夫君往前几步逼近,声音哑而沉。
我只感觉天色亮了一些,一动不动的婆婆开始吸食血水,心头正高兴还有救。
就听到鬼车声带恐惧:“头悬双血月,步生幽冥莲!”
“你不是鬼王,你是墨苍冥!你不是已经……已经……啾!啾!”
后面的话,他似乎害怕得说不出来。
墨苍冥?
鬼夫君的名字吗?
我一边挤血喂着婆婆,一边抬头看去。
就见他,黑衣挺立,红帕遮头。
头顶两轮血月当空而照,双脚下踩着的,赫然就是刚才逼退柳长眠的幽冥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