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之一听险些呛着自己,随即瞬间气炸了,“那个龟孙居然敢这么造谣,母亲您定要将他揪出来,此人实在可恶……”
房青湘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也曾是妙燕的常客,在她身上砸了不下三千两。”
三千两……
陆彦之傻住了,这花得比他都多。
妙燕和他父亲居然有这么一段过往。
腿膝一软,丢了魂儿似的摔坐回凳子上。
房青湘叮嘱他,“平日里多留意着。”
陆彦之回想,近日里的妙燕身上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胳膊和后背莫名多了几块青紫红痕,她解释说是刮痧留下的印子。
当时没有觉察异常,如今想来妙燕的脸色却有几分不自然。
陆彦之用完晚膳走了。
夜里,陆鹤轩终于回月霜阁了。
进门一看见那张床榻,又不由得想起那日妙燕和他一起躺在上面……可惜,之后妙燕不曾来过这间屋子。
正躺在床榻上神思旖旎,心猿意马时,收到了小厮偷偷摸摸递来的信。
打开一看,心脏都瞬间跳快了几分。
是妙燕的信,邀请他后日去老地方相见……
忽地门扇一响,洗漱后的房青湘带着满身湿气进门了。
陆鹤轩心里一紧,连忙将手中的信塞到袖子里。
而房青湘似乎没注意他,径直坐到妆奁前开始拆下发髻卸下妆容……
陆鹤轩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后日,不知妙燕此时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像自己一样身在这里,心却飞到了她的身边……
而此时的妙燕正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忽地打了个喷嚏。
她皱了皱鼻子,难不成陆鹤轩那个老登又念着她了?
想到那封信,唇角又忍不住翘了翘,眼中都是期待。
房青湘派人调查了自己,估计眼下已经将真相告诉陆彦之了。
她吊了这对父子这么久,后日是时候动手了……
-
星罗苑内。
“让开。”桃儿没好气地对门口的赵怀渊道。
虽然挪两步就可以绕过他,但她偏偏就是看他不惯
赵怀渊挪步让开。
桃儿轻哼一声,扭头进了屋内。
“真是烦人,每日来,日日来,明明小姐不待见,他偏偏站在门口碍人的眼。”
这些日子,赵怀渊每天都来星罗苑,若是有事就去办事,没事就站在门口守着。
不要求进去,但也绝不离开。
就像是在门口扎根似的。
“小姐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气色也看着好了不少。”苏荷接过尹罗罗手中的药碗,口中道。
桃儿瞧了眼,也点点头,“是好了许多。”
但眉头却仍旧皱着,虽然气色好了不好,但身体却好像没有恢复多少。
时常困倦,一日能睡个七八次,每次却睡眠时间却都极短,也整日没胃口用膳,养病期间瘦了一圈,小脸上原本柔嫩的婴儿肥全都没有了,下巴变得尖尖的。
这明显不合常理,但找了多个大夫来看却都没看出任何异样。
小姐自己也看不出来。
尹罗罗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轻轻垂眸,她之所以能好得这般快,主要还是龙葵丹的功效。
她瞥眼望着窗牖,不知是看着窗台上的白海棠,还是透过窗牖看门口的人。
她虽生气,可到底并非无情之人。
这段时日她对阿渊冷漠疏远,可害她的人到底不是阿渊。
阿渊算是救了她两次,一次是救了溺水的她,龙葵丹也算一次。
气了这么久,如今气也消了不少,
如今已近深秋,天寒风冷,阿渊身上寒症未愈,整日在冷风里吹着,寒症会更易发作。
她心软几分,刚想开口吩咐春荷将人带进来,门帘却先被人从外面掀开。
是秋霁回来了,她手中还捏着一封信。
“小姐,龚大人给您来信了。”
尹罗罗抬手接过,将信封打开,本以为是日常的嘘寒问暖,却在看完信上内容后,足足愣了半晌。
桃儿看见她脸色居然迅速变差,忍不住担心问道:“小姐,龚大人在信上写了什么?”
尹罗罗缓缓垂眸,再度逐字逐句读信上的内容——
小厮阿渊乃是失踪天子,伴君如伴虎,为保安危,切忌远离,切忌远离。
切忌远离重复了两次,可见龚儒林心里的担忧。
她想过阿渊可能是王侯公孙,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九五之尊。
而当今天子的名声,她多少听说过。
是个喜怒不定,为了宠妃滥杀大臣的暴君。
她的指尖急遽变冷,慢慢竟快要捏不住薄薄的一张信纸……
赵怀渊站在门口,觉得身后吹来的秋风越来越冷,身体也急遽变冷,骨头缝隙里似是有针在扎,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
明显……这是寒症又发作的迹象。
但他双脚巍然不动,仍旧扎根在原地。
守着屋内的尹罗罗,也在等着屋内的尹罗罗……
走出门的春荷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连忙回屋内告诉尹罗罗。
没一会儿,春荷就出来了。
“小姐让你进去。”
赵怀渊几乎快要变成一块冰雕,努力呼出一口冰冷气息,缓慢抬步走入屋内。
尹罗罗看了眼赵怀渊,对桃儿她们道:“你们都出去吧。”
桃儿惊讶,小姐适才状况那般差,她担心不想走。但还是被春荷强行拉走了。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镂花铜罩炉中哔啵的细微响声。
尹罗罗看着他异常苍白的脸色,缓缓启唇。
“你寒症发作了……将那桌上的烧心丸吃了吧。”
赵怀渊双眸却直直盯着她,像是快要饿死的人终于得到了渴望到了极点的食物,努力隐藏心底贪婪地望着她,一眼都不看那个烧心丸。
哪怕全身又冷又痛,几乎都有种快要冻裂开的错觉,他眼里也只有坐在铺着雪白狐毛软榻上的小小的,如白雪般的姑娘。
见赵怀渊久久不动,却只盯着自己,尹罗罗忍不住轻蹙眉心。
本不想再管,可一想到今日所作的决定,她轻咳一声,从软榻上起身,拿了那个雪白小瓷瓶,缓步来到赵怀渊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