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幻想世界之外,时间的裂隙之中,弗洛克提姆以地球意志的本体降临。
那是一种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显现——
他既是存在,也是不存在;既是无形,也是无尽的形体交错。
他的降临不是单纯的出现,而是一种规则的覆盖,一种概念的入侵,像亿万年的沉默被骤然撕裂,一瞬间席卷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尚未发生的、即将发生的时间点。
世界的每一条纬线都被他掌控,每一片沉默的虚空都被他的意志挤压成密不透风的黑渊。
而杜青萱,此刻站在这片虚无的最深处,沉默地准备着最后的落笔。
他的指甲微微泛白,骨节隐隐颤动,直到那蓦然一掷,十指刺入锁骨!
一瞬间,皮肉剥离的声音犹如宣纸在暴雨中被瞬间撕碎,凄厉又清脆,仿佛天地间最后一笔惊鸿之作。
皮肤如同褪色的旧画,从他的身体上剥落,飘零于无垠的虚空之中,随风卷起,层层叠叠地融化,化作深沉如墨的松烟色,宛如亿万年前被世界遗忘的笔触,终于再一次被拭去尘埃。
那是用三千个日夜的背叛之痛淬炼出的颜料。
杜青萱的脊椎在他的掌控下抽离,血丝纠缠,骨节错落,像一支锋锐而颤栗的狼毫笔,被他一寸寸握在指间。
他轻轻抬起,毫不犹豫地将它**弗洛克提姆的佛国废墟之中。
断裂的佛像龟裂,腐朽的灵光瞬间蒸发,砂石在她的笔锋之下崩塌、消融,整个废墟都随之颤栗,像一片沉寂已久的死土,终于迎来了第一道燃烧的烈火。
“借你三分癫狂。”
杜青萱缓缓开口,声音如烛火摇曳,字字句句都在燃烧。
他的血液渗透进废墟,研磨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已被遗弃的神域之中,每一丝摩擦都溅出细微的火星,那是他的痛苦在发光,是他的绝望在焚烧,是他的意志在这片虚无中,留下的最深刻的刻痕。
笔尖抵住黑渊暗域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屏息。
虚空开始分娩。
血色的裂隙在无形之地缓缓绽开,一道扭曲的阴影在笔触之下破壳而出,那是婴儿白折,他正啃食着自己的脐带。
他蜷缩在半成形的混沌里,双眼未曾睁开,便已然沉溺于最初的饥饿之中。
那根脐带并非普通的血肉连接,而是一条贯穿时间、跨越现实的锁链——
它的另一端,正深深植入弗洛克提姆的混沌子宫。而在那片无形的壁膜上,粘附着无数挣扎扭动的生灵——
每一个,都是曾经被这片世界投放到外界的穿越者。
他们被扯离原本的轨迹,被投入这片混沌的孵化池中,如同被遗忘的胎儿,终其一生都无法真正降生。
他们的身体被时间之手撕扯得支离破碎,血肉与记忆交织,融成一片片不属于现实的呓语。
他们的面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的穿着校服,被车轮碾碎在某个雨夜的斑马线上;有的趴在办公桌上,在漫长的加班里耗尽了生命;有的被卷入车祸、战争、谋杀、疾病……每一种死亡,都被凝固成一道扭曲的烙印,被囚禁在弗洛克提姆的子宫内壁,成为他孕育终极毁灭的养分。
他们拼命嘶吼,喉咙破裂,声带震颤,他们的哀嚎被无形的回音共鸣,在整个产道里,汇聚成一首恐怖的经文。
——《溃灭残形无相剥皮不死魔经》。
这是一个没有归途的诵念,这是一首无法停息的挽歌。
白折仍然在啃食脐带,带着新生的饥饿,带着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诅咒。
他的眼皮缓缓颤动,即将睁开——而在他的双瞳之中,隐隐映出了整个弗洛克提姆真理道路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