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回一点。
“守住!守住!”
“叛军过来了,宋贼在后!”
吼叫混杂在厮杀呐喊声中,析津府的守军挥舞铁刀、长矛,站上高处的士卒扔出石块砖瓦,靠近城墙的一面有擂木、石头落下,弓手射出手中的箭矢。
冲锋入城的宋军在甄五臣的呼喊声中分出两队,跟着他一左一右向着城头杀去,三面开花的军队,或有人中箭倒地,或被砖瓦砸在脑门儿倒地不起,各种各样的画面在城南上演。
歇斯底里的嘶喊一声,武松上前一刀劈翻前方的辽兵,脚步移动,另一把刀随着身形挥出,两把刀一个人,不断前进中道光霍霍,一个个辽兵的身影喷洒着鲜血倒在地面。
“射,**他!”
带着军队过来的统军高声叫喊,后方弓手“哗”将弓弩指过去。
武松眼神一闪,一刀捅入身前士兵的腹部,整个人往下一矮,撞入对方怀中。
嗡——
弓弩的弦音震响,成百上千的箭矢飞射过来,顶着的死尸接连震动不停,停下的一刻,武松将死尸一掀,吸入肺部的空气还未吼出来,猛地又将死尸拉回来。
嗖嗖嗖——
破空声接连传来,这打虎的英雄反是拖着死尸向后退却。
前方,手持弓弩的射手分成三队交替射出手中箭矢,后方涌来的辽兵有人爬上房屋,拉开弓,陡然松手。
“啊!”
惨叫声从身旁传来,武松心头一惊,退的速度更快,看着旁边有盾手的一刻,趁着那边换人的极短间隙,猛地将手中死尸一推,躲去盾手后面。
身上插满箭矢的死尸摔倒在地,满身的箭杆尾羽看去犹如带刺的豪猪。
“让后面的军队快些推进,快啊!”
孙立躲在盾牌后方,眼见着有黑影落下来,连忙将夺到手里面的盾牌斜举。
咄——
箭头钉入盾牌。
“你们的射手呢?叫上来啊!”
旁边,同样缩在盾牌后面的刘舜仁瞥一眼孙立,常胜军大部份人在甄五臣带领下正在阻截着城楼上的萧勃迭所部,免得这些人趁乱下了城头与城内的辽军夹击坏事。
“我哪里知道去!”孙立有些气急败坏的转头看一眼,寒风之中,梅展、王文德、李从吉的旗帜先后映入眼帘,就是宋江的军旗也跟着进入,顿时大喜:“来人,快些让后方派弓手上来。”
落箭声、嘶吼声不断传入入城的宋军耳朵,从城门延绵远去,数条街巷都有厮杀的人影,尽管辽兵新卒较多,然而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仍是能在部分悍勇将领的带领下抵挡住进击的步伐。
处在前排的将领呐喊的同时,持盾、挥刀、拿枪的士卒纷纷向前涌动,一名宋军士卒扑上去,长枪从下方扎入他的小腿,身体失衡的时候,铁刀挥舞,一刀将人枭首。
梅展、王文德、李从吉、宋江等将领入城时候,嘈杂的声音中,传令兵传来催促的消息,当下四人对视一眼,宋江拱手:“三位老将军,前方受阻的乃是小将部将,愿去助其攻破防线。”
流矢飞过,扎在王文德后侧三尺处,几人看一眼,当下没去争论,点点头:“也好,宋先锋官自去,我等也寻一路突破。”
三个老将说完,各自呼喊一声,选了一条道就走,远远听见“今日破城,不封刀。”的呼喊传来,也不知是三人中谁的声音。
宋江在三人身后抱拳道谢,转头大吼:“李逵呢!让他前头开路,放开了杀!”
连忙有人跑去找正混在人堆里厮杀的李逵,这黑旋风闻言,顿时大喜,擦一下被血水浸湿的络腮胡,拎着两把板斧飞快顺着那人指正的方向快速跑动。
只是早在他动身之前,还跟在中军的王文斌就眼神儿一亮,大吼一声:“本将亦是军中一员,且看我来开路。”
一提马缰,带着数十士卒往前就跑。
宋江面色如常的看着已经奔跑向前的身影,捋动胡须之间,穆弘、穆春哥俩各自带着亲信士卒跟了上去。
“传令后面,加快进城速度,今日日落之时破城!”
宋江转头看下同样穿着铁甲头戴铁盔的吴用,这往日的文人正激动的拎着一把手刀,闻言扬起手中刀,回头呼喊:“破城就在今日,杀啊!”
“杀——”
呼喊的声音从闻人世崇、史进、解珍等部中爆发出来,随后旋风一般向前卷去。
段五、方翰在阵中也有些跃跃欲试,被段三娘恶狠狠的盯了一下,随后与丘翔一人一个,拉着两人向着李俊的阵列靠过去。
一片身影涌动,士卒跑动向前,马蹄声从城门洞传来。
卢俊义、徐宁协同燕青骑着战马冲出过道,城内景象入眼,左右看了一下,正见着段家几人与李俊部汇合,只以为是宋江交代让他们压阵,也没想太多,抬眼看着两侧杀的难解难分的城楼台阶,又看下前面熟悉的将旗,踢下马腹,向着“宋”字大旗处跑动过去。
斑斑点点的火矢在“射——”的嘶吼声中从城内城外升起上空,萧勃迭冲下的身影顿了一下,躲在亲卫竖起的盾牌后,耳中传来士卒中箭的惨叫:“该死的,反击、反击!传令耶律宗云、宗电,分出一人从另一侧下楼!杀——”
兵器混乱的交击声不绝,带着烟火气息的味道在南城门处弥漫
耶律得重、李处温做为城中主将并不待在第一线,二人在亲卫守护下走上高楼,看着南城门燃起的烽烟,吸一口气:“传令城中将士,家国蒙难,需所有人共度难关,杀宋兵一人者,赏钱半百,杀指挥使以上者,赏羊一头,若杀宋贼主将,拔为节度使,赏赐黄金千两,镇一州之地!”
数十名领命的士卒跑了出去,随后城中响起成百上千人的喊声。
厮杀呐喊的声音缓了一瞬,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声音,几欲掀翻整座城池。
……
城外。
寒风拂过大地,马蹄如雨点轰砸在地面,耶律大石带着兵马画出一个圆圈,看着远处不断有旗帜被城门吞没,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一道道绯红的身影在他视野中组建起防线。
“冲过去,将宋贼截为两段!”
没有迟疑的话语吼叫而出,随着他在蓟州打过大战的兵马毫不迟疑跟上前去,马蹄在地面踩踏,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剧烈的晃动之中,不少骑兵拿起骑弓,对着那边站着的宋军瞄了过去。
“准备!”
高声的呼喊从宋军阵中发出,一道道高大的身影将盾牌支架放下,身子下压用肩膀顶住,长枪探出盾牌,有手持弓箭的射手抬起胳膊。
战马越跑越近,“射——”的嘶吼之声从军阵之中传出,箭矢升腾而起的时刻,聚在一起前冲的骑兵陡然分开,如同被阻断的流水,划过两道弧线从盾牌之前分左右而去,同时马上的骑士松开手指。
嘣——
骑弓先后响起连成一片,箭矢从盾牌上方飞掠而过,在后方人群中溅出血迹,一道道惨叫声凄厉的响起,还聚在一起的宋军顿时发一声喊,近乎一半的士兵转身就跑。
耶律大石怔愣一下,随后大喜,来不及换枪,举着手中硬弓大喊:“冲过去,快——”
战马转向,携带千斤巨力。
轰——
**身体轰然撞在盾牌上,撞击的瞬间盾牌大幅度摇晃一下,惊呼的声音从盾牌后面传出,随后又是一下轰鸣,跟进的战马撞翻盾牌,将惊慌后退的禁军身影踩在脚下,怪叫着向前冲去。
趁机换了铁枪的耶律大石杀入阵中,挥动手中兵刃,用尽全力照着宋兵脑袋抽去。
轰隆隆的声音炸裂不断,人**撞击声在这一刻如同拍在海堤岸延绵远去,被突入阵中的宋军几乎是触之即溃,不少人扔了手中刀枪转身就跑,随后被战马追上,刀枪挥砍劈刺,一声声短促的叫惨叫声传出,烟尘弥漫了原本的阵地。
“……那边阻敌的是谁?”
刘延庆站在中军的旗帜下,一张本来喜气洋洋的脸变得漆黑无比,颤颤巍巍的举着手问向左右:“辽人如今就剩半口气,这厮莫不是在给他们送续命灵丹不成?”
“是河东路兵马钤辖范琼。”有将领认出旗帜拱手回禀。
“未战先怯,致使军队逃窜,狗贼该死。”刘延庆愤愤一哼:“等得胜班师之时,本帅定要参他一本,如此人物岂能继续做一路军官,当真是误国之辈!”
“节帅息怒。”
其余人见他恼怒连声安慰,有军中文职人员站在原野上,看着远方冲杀的契丹旗帜有些疑惑:“奇怪,那些契丹骑兵看着不多,怎地在此也能感觉地面的震颤。”
正注意战场的几个将领听着他的话语,顿时脸色一变,相互看了一眼,又四下张望一眼,顿时有人指着后面惊呼:“东南有烟尘,是骑兵袭来!”
刘延庆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侧后方,他站在望车上,看的比其他人远一些,就见一条黑线出现在眼中,正在急速的靠近,黄沙之中能看见数面旗帜在迎风飘扬。
“不好!”刘延庆顿时跳脚:“是契丹人援军!”
接着抓着眼前的木栏向下大喊:“传令丘岳、周昂,快些带兵靠过去,将他们拦下来。”
军旗挥舞,接着命令的两个禁军都教头顿时点起兵马,一勒战马向着烟尘起处就跑。
他二人对此次北伐甚是上心,身上穿的、手中拿的都是良品以上的兵甲,胯下战马也是千里挑一的,放在军中都是可被称为千里**存在。
只是这两人大抵是都教头做的时间长了,平日除了护驾就是磨练自身武艺,对麾下的京畿禁军少了些关注,全然没看着奔跑过程中,越来越慌张的属下神情。
“列阵!快——”
吼叫声从周昂口中发出,这右义卫亲军指挥使拎着开山金蘸斧,一身铁甲在天光下铮亮无比,一手握着缰绳,一边策马在军阵中跑动,看着已经能看出是辽军骑兵的身影大吼:“此战乃是我等立功之时,只要将之拦下就是不世的功劳,届时定然人人有赏,家家有功。”
声音洪亮,在空气中震荡传递,然而麾下的禁军士卒更多的是双眼游移,一副想走不敢走的样子。
丘岳横着自己那把撒朱缨水磨杆龙吞头偃月样三停刀,一手摸着颔下的胡须,头颅微微抬起,用鼻孔对着视线中的黑线,闻言只是看一下自己副手,也不吭声,只是踢了下坐骑,向着前方缓缓移动两步。
闷雷滚动而来,远来骑兵的身影已经能看的清晰,土黄色的衣甲看起来甚是扎眼,冲锋最前的将领时不时的转动下手中双枪。
丘岳哼了一声。
“弓弩手准备——”
将官吼叫的声音传出,一片“哗啦”声响,神臂弓被举起,随后几声“啪嗒”声响传来。
丘岳、周昂皱起眉头看过去,就见着几个士卒躬身将掉落地面的弩矢重新捡起来,架好。
两个都教头扫视一眼,往日训练场中应是整齐排开的神臂弓正上下参差不齐,有不少正在轻微颤抖,抖的最厉害的几个甚至举不起来。
糟糕……
这两个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顿时变了脸色,这模样再看不出个所以然,两人就可以自戳双眼以谢天下,只是此时发现也是晚了。
“冲过去,破阵——”
萧海里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本是契丹族出身的将领振作一下,面上多了几丝凶狠,其余汉籍的将领也熟悉这简短的军令,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家伙,前排骑兵举起手中的弓箭。
“射——”周昂看着骑兵靠近顿时大急,不假思索大声呼喊。
咻咻咻——
“啊!”“是谁!”
神臂弓的悬刀被扣动,不少弩矢射上高空,偏斜间不知飞去何方,也有站在射手前方的禁军士卒发出喊叫,却是被后方惧怕的同僚一弩射中,惨叫着向前趴倒,鲜血混着破碎的内脏从口中流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死死盯了后方一眼,随后咽气,一双无神地大眼看着扔掉手中弓弩转身地同僚。
“跑啊!”
“辽人会法术,快跑——”
叫声从误杀同袍之人的口中喊出,本就神经紧绷的京畿禁军顿时绷断了那根拉紧的弦,轰一声转身,手中刀枪“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董平射完一箭,正掏出一把手斧,手臂后拉准备靠近之时扔出去,见着眼前的景象顿时动作一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好在他厮杀的本能已经刻入骨髓,机械的扔出斧头,绰起银枪。
那把飞斧在空中旋转向前。
哆——
劈入无人扶持的大盾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