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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红肿处传来火辣的刺痛,夜七维持着被打偏头的姿势良久,直到莲儿被带离了广场,他才默默的将脑袋摆正。
“你……”张元张了张嘴,却见夜七突然转头朝他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疑问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远处的刑台上突然传来了三声锣响。
锣声传遍了整个广场,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辰到了。”夜七平静的开口,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的目光重归平静,神色淡淡的看着刑台下那黑铜铸造的阶梯。
一步一步的朝着刑台走上去,站在最高处目光扫过下面每一个人的脸,最后稳稳的落在了那被人按压着满面怒色的男人身上。
“薛总管。”熟悉的称谓从他唇边溢出,夜七摆手拂开押着他的侍卫,看着他被铁链紧缚双手无力挣扎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稚嫩的面孔上蓦然浮现出癫狂的笑容,看着男人阵阵心惊。
黑布靴落在眼前,男人顺着他的身子往上看,就看到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眼底的凌厉光芒不似一天而就。
薛坤这才意识到自己养了一头怎样的野兽。
“冯成功,张恒,这两个名字薛总管你可还记得?”夜七垂眸,漆黑的瞳孔中怒火重燃。
薛坤面色不变,在他说出这两个名字后冷冷的嗤笑一声,好似在嘲讽他的优柔寡断。
夜七不恼,蹲下身子一手掐住他的脖颈,推开上来阻止他的侍卫的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薛总管怕是还不知道吧。”
“杀了你儿子蒋丞的人,其实是我!”
“我可是秦烟看着他在我面前咽了气!”
“呜呜,呜呜呜!”男人瞬间强烈的挣扎起来,目眦欲裂死死的瞪着夜七,夜七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薛坤那发狂的模样。
“你看,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嘛!”
好似出了一口恶气,夜七没有再看他近乎疯狂的神色,迈步朝台上的案桌走去。
夜七从容的在桌后坐下,抽出桌子上像模像样的令牌,随手扔到了台下,日晷的阴影恰好落在未时三刻。
“薛坤背信弃义中饱私囊,私运矿石忤逆不臣,斩立决!”
“咔嚓!”
寒光闪过,鲜血飞溅三尺,人头落地。
凌乱的发丝垂下,遮不住薛坤那难以瞑目的双眼,夜七起身看也不看那滚落的头颅,抬步避开飞溅出的鲜血,一步一步迈下台去。
台下众人看到他走过来,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路。
张元见状朝他走了过来,还未开口就听到夜七声音打着颤:“我,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张元垂眸思索不过片刻就答应了他。
夜七闻言轻轻点头,一步一个踉跄的朝前走去,脚下难掩虚浮。
张元看他去的方向正是他的那个小院,便没有再多管他,迈步上台着人将薛坤的尸首收敛。
薛坤毕竟是王府的老人,纵然犯了死罪,后事还是需要体面的。
处理好这一切,夜七早就不知了踪影。
今日行刑何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一直都是张元在于他接触。
夜七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的想法。
转过一个巷子,脚下虚浮的脚步坚定起来,脚下匆匆片刻不停,却在一个转角处换了方向,直直的朝着那个神秘的院落而去。
莲儿姑**住处,后院的假山下有一条同往山中的小路。
这几日被外派到矿山去,他白日里待在屋子里,晚上却没有闲着。
可是那矿山四周天堑一般,没有半分活路,唯一的离开深山的路就在那座假山石下。
夜七脚下的步子更快,飞过矮墙时脚下一顿,看到莲儿姑娘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任由寒风掀翻她的裙摆。
寒风萧瑟吹着后院的枯枝,显得无比寂寥。
却比不过那姑娘面上的神情。
夜七敛眉垂目,脚下一动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墙头。
墙根下扫落一粒石子。
暗道的大门缓缓打开,又缓缓阖上,院子里一片静谧无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又是一阵风过,吹动裙摆撞在铜柱上“啪啪”作响。
莲儿忽然抬头,神情呆滞的看着门外,一道人影从门外走进,面色沉重的看着她。
“莲儿。”
女子好像被针刺痛了一般,面上闪过一抹厌恶,随即转过头去不与来人对视。
“莲儿……你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
“闭嘴!”莲儿突然站了起来,一双眸子已经红了个彻底。
“我不想听那些解释。”
“何成,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最重要!”
“是我,是这帮弟兄们,还是你的丰功伟业!”
男人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突然盘腿席地而坐,地上枯黄的草叶还沾着雪融化后残留的湿意,任由他们打湿衣角也毫不在意。
“主家将你交到我手里,莲儿,你的性命比我自己都要重要!”
“可是,这天下大业是主家的遗愿,我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它!”
“薛坤……他的心变了,我不能留他,为了主家的业,也为了你。”
“莲儿。”何成抬头,目光颤抖着看向女子,眼底的孤寂难以掩饰的刺痛了莲儿的心。
“我一定要得到这天下,为主家正名!”
“为了主家的遗愿宁死不妄!”
“旁的,我已经无心在意了。”
“不管你信我不信,莲儿!”何成缓缓从地上站起,取下身上的披风任由雪白的裘衣被泥泞污染。
“我已经没了退路。”
最后一句话终了,何成转身匆匆离去。
拱门下,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张元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何成匆匆离开的背影,张元回头却看到莲儿伸手抱住那已经染脏了的狐裘,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恍然间迈出了一步,却又瞬间缩了回来,眼底一片痛意。
可是他却像个懦夫一般,什么也没做。
任由他心尖尖儿上的那个女人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