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醒来时,手边空荡荡的。
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下去。
“奚娆,奚娆?”
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
“驸马,您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祁狅听见了书童的声音。
“谁让你这么叫的?”
祁狅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书童笑嘻嘻地走上前,“自然是公主殿下吩咐的。您要是睡好了,就赶紧起来洗漱更衣吧。稍后喜服就要送过来了。”
“喜服?”祁狅一愣,随即心头涌上一阵欣喜,“这也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书童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今日您就是货真价实的驸马爷了!以后看谁还敢在背后卷乱嚼舌根,说您赖在公主府不肯走!”
祁狅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年,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在交州传得沸沸扬扬,但他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奚娆竟要与他大婚,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他急忙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那公主殿下人呢?”
书童一边伺候他洗漱,一边答道:
“公主殿下这会儿当然是在她的寝宫了。新**喜服可能需要改,绿雪一大早就把宫中的裁缝领了进去,现在还没出来呢。”
祁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安。
“你看看我,脸色还过得去吗?要不要拿点脂粉遮盖一下?”
他虽然向来不涂脂抹粉,觉得男子汉就该素面朝天,但今日不同以往。
他希望以最好的仪容出现在奚娆面前,至少在满朝文武前来贺喜时,不给她丢脸。
书童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驸马姿容甚美,根本无需脂粉。您就放心吧,放眼整个南祁,奴才就没见过比您更好看的男人。”
祁狅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一阵舒坦,但还是故作严肃道:“南祁该有多大,举国上下的男人你都见过了?”
书童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祁狅想了想,“去把小公子和小郡主请过来。”
小孩子挑剔,他想听听两个孩子的意见。
不一会儿,昶儿和鼎鼎手牵手走进他的房间。
两只小团子今日穿得像年画娃娃似的,本就玉雪可爱,此刻打扮起来,更加招人喜欢。
祁狅把他们俩从头摸到尾,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鼎鼎觉得痒,咯咯咯地直笑。
昶儿是小棉袄,主动把脸仰起来方便他摸。
“爹爹叫你们过来,是要让你们帮我出主意的。爹爹这样打扮……可以吗?”
祁狅笑着问。
鼎鼎一骨碌爬到他腿上,煞有介事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摇头晃脑。
“不行不行,太素净了!我刚去看过娘亲了,娘亲今天可漂亮了,就像百花仙子一样!爹爹你这头上啥也没有,这样吧,我去花园给你摘几朵花,帮你簪在头上!”
说着,她兴冲冲地就要往花园跑。
昶儿赶紧一把抓住她,无奈道:“爹爹是男的,不用在头上戴许多东西,只要把头发梳好就行啦!而且咱们南祁不时兴男人簪花,你要真这么做了,大家要笑话爹爹的。”
鼎鼎听了,遗憾地噘了噘嘴,小声嘀咕:
“那,那把花拿在手里也不行么?”
祁狅不忍心扫女儿的兴。
“也好,鼎鼎帮爹爹去花园里摘一把最鲜嫩的花,大婚的时候我可以插在腰间或者拿在手上。”
“太好啦太好啦!”
鼎鼎欢欣鼓舞,拉着昶儿的手就往花园跑。
祁狅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等待,直到绿雪把他的喜服送过来。
那是一件镶嵌有珍珠和宝石的华丽衣袍,配以精致的头冠、腰带和牛皮长靴,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
“绿雪,公主可用了早膳?”祁狅问。
绿雪笑着答道:“回驸**话,公主已经用过早膳了,但您好像还没用呢。”
祁狅摆了摆手,“我不饿,不着急。”
绿雪却不肯让步,捂着嘴轻笑:“那可不行,公主可是叮嘱奴婢了,要亲眼看到驸马爷用饭。”
话落,她拍了拍手,两名丫鬟拎着食盒进来,摆了一桌子的早膳。
“驸马爷,这可是公主吩咐厨娘特意为您准备的,每一样您可都得尝尝。”
绿雪说完,转身离去。
祁狅摸索着拿起勺子,第一口吃到的就是百合莲子羹,第二口则是花生酥,第三口是红枣糕。他哭笑不得,这些不都是女子嫁人前该吃的东西吗?
但他还是吃得很开心,每样都尝了一口,转眼肚子就饱了。
只是他们这场婚礼实在仓促,也不知道奚娆是不是事先做了安排。
阿湛又是否知道?
一想到待会的大婚场面会如何兵荒马乱,祁狅就忍不住想笑。
满朝文武得知消息该有怎样的惊慌?
又会如何火急火燎地吩咐家人准备礼物。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果不其然,早朝上,阿湛宣布今日护国公主大婚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没有一点征兆的,他们可怎么来得及准备贺礼?
还有啊,护国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
满朝文武汗流浃背,不知道皇上在打什么鬼主意。
说不定就是故意隐瞒了公主近一年行踪,派她去干什么大事儿去了。
毕竟护国公主曾凭一己之力灭掉了羌国,厉害着呢!
午时未到,宫中的赏赐到了。
公主大婚,关乎到皇家颜面,也是彰显南祁财力的机会。
所以拟定聘礼册子时,阿湛毫不手软。
“天子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玛瑙五十件,玉器二十件……”
随着虞公公的高声唱和,金吾卫抬着大红箱子,穿过长长的人群,把这些赏赐流水一般送入公主府。
围观的百姓们鸦雀无声。
这可是护国公主大婚!
护国公主早就请旨准备大婚,却不知什么缘故,婚礼推迟了整整一年。
眼下这般盛景,莫说寻常百姓,就是王侯公卿,也是难得一见,着实是开了眼。
虞公公的声音从清晰嘹亮逐渐变得低沉沙哑,连忙换了人继续宣读。
一连换了三个人,单子竟然还没有读完。
祁狅在屋里听着响,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阿湛,好不容易充盈了一年的国库,这下不知道往外掏了多少。
不过虞大人竟然没劝诫他,真是难得。
鼎鼎和昶儿跑到前院去凑热闹,每打开一个红色大箱子就兴奋地哇哇乱叫。
“阿湛哥哥呢,爹爹和娘亲大婚,他怎么还不来?”
两人拽着虞公公问。
虞公公嘿嘿一笑,指了指侧门:“那儿还有赏赐,小公子和小郡主不如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