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正打算问问怎么回事。
结果他的侍卫急匆匆来报,“殿下,早朝结束了,结局出乎意料……”
侍卫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了很长一段话。
随后,三皇子脸色微变,看了眼慕云山道:“既然慕伯伯不愿意,那今日便暂且作罢。”
说完,告辞赶紧离开。
三皇子府的人浩浩荡荡来,又抬着东西浩浩荡荡走了。
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过家家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今年怪事儿真是多啊,一桩一桩,全都是看不懂的。”
大家摇头晃脑离开。
而萧家的侍卫这时也找到了萧平歆,“公子,宫里出结果了。”
如意闻言恍然。
沈苍云被废黜之后,各个皇子府都恨不得将自己的人推上去,奔走相告,忙得不亦乐乎。
但他们不知,皇上的本意是废黜丞相,集中皇权!
三皇子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内阁,将所有人的势力都平衡、消解掉了。
他能不着急么?
果然,便听萧家的侍卫道:“今日早朝众人各执己见,都想推人上去。”
“可皇上听完之后,却谁的话也没采纳,直接当场宣布废黜丞相制度,建立内阁。”
“除了九皇子容宴之外,六个文渊阁大学士全是生面孔,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圣旨已下,元公公去了九皇子府,宣布他成为文渊阁首辅。”
“此事,已经传开。”
萧平歆闻言眼神复杂,“这下子,最近两日上跳下窜的人就平白暴露自身,接下来恐怕都坐不住了。”
如意点头,“不说别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肯定坐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不过,这些事情暂时与我们无关,我们先回去吧。”
萧平歆点头,看了眼宋明阳,“我先送如意回去验血,再送郡主回府。”
宋明阳小脸通红,羞涩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宋明阳的心跳声,一下子淹没了所有,整个人都冒出粉红泡泡。
如意直接告诉车夫,“去郊外,找我师父。”
他那里有验血的药,客栈没有材料。
而这事儿,耽搁不得。
又吩咐暗中跟随的景三,“你去找师兄,我想与他商量一下,在师父那边见面。”
她是想去九皇子府找容宴的。
但是不能。
容易叫人猜忌。
如意本以为,她今天不会再碰上沈家的人了。
谁知道,走到一半,快到郊外的时候,竟又与要出城的沈齐碰上。
这段路的积雪没有清理。
中间只有能容一辆马车的宽度,两方撞见,只能有一方退让。
一时间,卡住了。
如意不知外面情况,掀开车帘看了眼,正要说自己这边先退让,让别人过去。
结果一抬头,看见的竟是沈齐。
短短几日,沈齐好似瘦了一圈,此刻脸色青白,完全看不出半点往日威风。
再看到她之后,默默地将自己的马赶进了边上的积雪当中,算是让路。
张口,想叫一声“如意”。
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垂眸躲在了一遍,只觉得内心深处犹如油煎,痛苦异常。
十七岁,他就成了虐杀自己亲妹妹的刽子手。
那样的经历,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
是烙印在他灵魂之上,无法泯灭的黑暗。
“竟然是沈齐。”
宋明阳牵住了如意的手,掌心温热,“如意,你不要难过,往后还有我们呢。”
她看了眼萧平歆,有些脸红。
萧平歆也点头,“往后,咱们和沈家无关。”
如意点头,“已经淡然了。”
沈苍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身陷年少时被人厌弃的泥潭无法自拔逐渐扭曲,毁掉了所有一切的。
如意死过一次,对这些东西看得清楚。
她不会走沈苍云的老路,她要从对沈家的仇恨当中走出来,要奔向更高更远,更加广阔的天地,去那庙堂之高,去那江湖之野。
她不会跟沈家死磕一辈子。
他们不值得她浪费生命。
宋明阳和萧平歆看她释然,便点头放心下来,“我们走。”
谁也没理会沈齐。
沈齐目送马车离开,他从刚刚掀开的车帘当中,看到了萧平歆,看到了宋明阳。
他的心里像是刀割一样。
他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妹妹,如今有了新的兄长,那人温润和煦,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儒将,人品与能力都是上佳。
无论哪个方面,都比他们沈家五兄弟强。
而萧家,是京城的百年世家,代代为官,清正廉明,美名远扬。
沈家不喜欢的女儿,皇上会喜欢。
沈家不要的女儿,萧家会要。
顾清华不要的未婚妻,九皇子会要。
他们舍弃的人,般若堂和九皇殿、风雨阁要。
就在刚刚,叶红妆的侍卫给他送来了宫里最新的消息:
皇上废丞相,设内阁,赐如意国姓。
从此,她是容昭阳,是皇上钦定的御前掌印,从大后天开始,她将每隔一日便去御前伺候,接近这个国家权力的最中心,有了跟随帝王学习的机会。
这些,是他们沈家父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明明是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人。
他们如今跌落云端,如意却一飞冲天,从此站在他们仰望不及的高度上,俯瞰天下。
沈齐想着这些事情,一股眼泪涌了出来。
终究,没有了回头路。
他赶着马车出城,从此奔向极寒的北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来。
在城门口回望京城。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
等那时,如意又在哪里?
沈齐发挥所有的想象,也只想到她可能当了九皇子妃,后成为皇后。
却死也没想到,在三年之后那个万众瞩目的日子里,她以当朝首辅、北齐战神与昭阳王的身份,陪着容宴登顶封禅,成为了北齐历史上最为耀眼的女性。
也成了他这辈子到死都难以释怀的如鲠在喉。
彼时,人们赞她,八方节度使,九州镇国石,令四方强敌闻风丧胆。
……
此刻,如意来到了老叫花的住处。
“今天不是休息么?”
老叫花也刚从祭司殿下来,换掉了早朝时穿的祭司紫袍,身上随便套着两件粗布衣裳,看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叫花子。
他看如意的眼神,终不再担忧,而是露出微笑与欣慰。
“发现了一桩大事,来寻师父帮忙,也要在这里,与师兄见一面。”
如意长话短说,然后和萧平歆、宋明阳告别,“我们后天再见。”
“好。”
萧平歆带着宋明阳离开。
老叫花看向如意,“多大的事情?第一次见你这个表情。”
如意放下手中瓷瓶道:“慕老爷子不是生病,是中毒。徒儿不确定是什么毒,所以来验血。”sxbiquge/read/76/763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