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龙 第五十八章 无所不能小紫苏

李公浦府。

时间早已到了后半夜,主院之中依旧亮着灯火。

李公浦坐在家徒四壁的房间内,却已经没心思去操心那些珍藏多年的古玩字画。

门客杜慕山站在罗汉榻旁,眉头紧锁询问:

“李公确定,圣上……”

李公浦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在麟德殿,本官亲眼瞧见圣人咳血了,看太子那眼神……唉,若是走得急,可能都过不了这个冬天。”

“为何京中没传闻?”

“正值多事之秋,这种事,岂能传个满城风雨。”

李公浦本想打量圣上赐给他字画,发现被盗圣顺走了,如今不知落在谁手里亵玩,又痛心疾首收回目光:

“圣上向来对我无话不谈,此事却连我都没透露,这意思,恐怕就是怕我这老奴铤而走险。但这步险棋,老夫不得不走。”

杜慕山觉得这一步走出去,李府距离抄家就不远了。

虽然已经被不明‘盗圣’抄过一次,但如今至少还留着脑袋。

下次再来抄,可是丫鬟都不剩了!

杜慕山摩挲着手指:“太子喜好,除开读书练字,学文武韬略,我似乎没听过其他。”

李公浦摇了摇头:

“人不可能没有喜好,只是太子身份特殊,怕惹圣人不喜,不敢表露。

“记得太子四岁时,瑞州进贡了一只‘紫霆雀’,太子尤为喜爱,但圣人恐玩物丧志,并未赐予。

“太子近年作画,也多为花鸟。去年世子赵德,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只鹦鹉,会骂娘,拿去太子府显摆,太子把玩两天,被圣人得知,还训诫过两句……”

杜暮山若有所思点头:“太子殿下,喜欢观赏雀?”

李公浦点头:“很喜欢,只是不敢养。”

“那卑职去寻觅一只观赏雀?谢尽欢那只鹰就很灵性,不过人家肯定不卖……”

李公浦摆了摆手:“那只胖鸟,今天本官瞧见了,毛色是正,但体格太大憨头憨脑,算不得上品。要让太子动心,还是得拿四岁时没得手的那只‘紫霆雀’。

“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特别是这种幼年未曾得手,又常年压制本性的人,只要有机会失而复得,再理智的人,都会昏了头脑。”

杜暮山觉得如何拍马屁讨人欢心,还是李公在行,想了想道:

“紫霆雀已经算能进贡的瑞兽,市面上不可能找到,咱们……”

“玄狐观掌门李敕墨,和本官五百年前也算本家,他也好花鸟,手里有一只。”

玄狐观乃大乾丹鼎派三巨头,杜暮山面露难色:

“李道长,对俗世银两恐怕兴趣不大……”

“价码随他开,吃点亏无所谓,往后太子登基,照样能捞回来。”

“明白……”

……

——

皇城。

夜过子时,帝王本该早已就寝,但此时此刻,宫内一座殿堂内,却亮着微弱灯火。

曹佛儿身着红袍,手里提着宫灯站在龙椅下方的台阶旁,常年笑眯眯的胖脸,多了几丝愁绪。

年过半百的乾帝,身上披着龙袍,手里拿着一把镶嵌红玉的佩剑,说着:

“当时老二志得意满,大晚上就披上了龙袍,在这先过把皇帝瘾。

“朕,还有你,叶世荣,许平志……一行就十几号人,装成太监摸到这里,当时凶险啊。

“你挨了七刀,抱着人不撒手,叶世荣被枪捅到肚子里,还抓着枪杆往外推……

“朕提着剑追杀老二,在这大殿里跑一整圈儿,才把脑袋砍下来,当时就坐在这台阶上休息。

“然后陆无真就‘闻讯而来’,只是一巴掌,就把那些乱臣全杀完了……”

……

曹佛儿站在跟前,眼底也满是唏嘘:

“皇子夺嫡是家务事,陆无真插手犯忌讳,一锤定音后再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乾帝打量着手中佩剑,继续道:

“叶世荣担任死士护着朕,朕也没亏待他,你说他为什么就想不通,投了妖道?”

曹佛儿方才听到这消息,其实也非常意外,稍加斟酌:

“兴许是叶世荣重伤根基断绝武道,才病急乱投医误入歧途。”

乾帝也希望如此,但事实显然没这么简单:

“叶世荣接触的人可不少,妖道既然笼络了他,他这些年间,不可能没动作。

“冥神教在京城埋的那颗子,兴许就是通过叶世荣这门路,慢慢渗透而来。

“朕可能撑不了几年,在景桓继位之前,这人必须挖出来。”

曹佛儿想了想道:

“此人藏得太深了,很可能位高权重、名声清白,满朝文武都不会想着去查的人。

“钦天监、赤麟卫都在搜寻,连丹王也在暗中追查,但今日之前,没发现半点线索……”

乾帝站起身来,把叶世荣的御赐佩剑,丢给曹佛儿:

“他们查不到,就让能查到的人来查。传令长宁郡主,谢尽欢若能揪出叶世荣背后之人,朕封他个侯爵。”

曹佛儿跟在背后,略微琢磨了下:

“以谢尽欢的本事,揪出幕后之人恐怕不难,往后旷世之功也定然不少,起步封侯,明年恐怕就该加九锡了。”

加九锡……

乾帝觉得也对,改口道:“若能查到幕后之人,封子爵,能铲除幕后之人,封伯爵。”

曹佛儿觉得这才合理,没再多言,护送乾帝往寝宫行去。

乾帝回头看了眼龙椅,走出几步,又和自幼陪伴他长大的曹佛儿说道:

“这张椅子其实不好坐,若非老二要将兄弟赶尽杀绝,朕真不想接这烂摊子。”

“若是好坐,帝王又岂会自称孤家寡人,不过圣上做的很好。”

“呵,你怎么也学起李公浦来了……”

……

——

翌日。

秋日多阴雨,一觉尚未醒来,窗外又响起了细微‘沙沙~’声。

谢尽欢无声睁开眼帘,深深吸了口气,结果枕头旁飘来沁人心脾的浓郁雌香……

被迫来了个顶级过肺,只觉昨晚被大冰坨子暴力大坐压榨的躯壳,都瞬间复苏了过来。

偏头看去,国色天香的眼镜娘,抱着胳膊侧躺在床榻边缘,和衣而眠睡得很甜,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春闺梦。

昨晚确实消耗过大,谢尽欢还缓了下,才想起昨晚跑过来碰上了小紫苏,还给了他一颗‘霸气侧漏丸’,而后婉仪扶着他躺下擦脸,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发现婉仪睡得很香,谢尽欢也没吵醒,悄然翻身下地,换上婉仪准备的衣袍,把天罡锏和正伦剑挂在腰间,收拾整齐后,还低头在大奶猫脸上啵了下。

“呼~……”

结果婉仪学的还挺快,迷迷糊糊间,还知道红唇轻启,放他进去……

谢尽欢见此那可不客气了,认真尝了下胭脂红,还揉了揉碗碗,才意犹未尽起身,自窗口悄然隐入了蒙蒙秋雨。

不久后,林府外街。

“包子馄饨……”

“听说了吗,谢尽欢谢大侠,昨天把叶世荣给砍了,稀碎……”

“谢大侠砍叶世荣做什么呀?”

“据说叶世荣,就是把李府洗劫一空的盗圣,房子下面还发现了三十多个从李府拐来的侍妾,全男的……”

“嚯——!”

……

谢尽欢在馄饨摊子上就坐,听到市井闲汉的瞎扯,一脸懵逼。

不过市井瞎传就是这样,他也没在意。

如此吃了三四碗鸡汤馄饨后,操劳一夜的肚子尚未填饱,林府大门口倒是多了一辆马车,护卫贾正在门前等待。

继而风韵犹存的林夫人,就拉着粉雕玉琢的紫苏姑娘走了出来,沿途还在叮嘱:

“和王小姐她们逛街,可得注意安全,而且你也不小了,要当心那些个满肚子坏水的公子哥……”

“奶奶,这你想太多了,但凡听过我名号的男人,见面都是绕着走;我看他们一眼,他们都得怀疑我是不是下药了,要是再神秘兮兮笑一下,那完了,掉头就往没人地方跑,就怕当众丢人……”

“唉,你都长开了,和你小姨一样国色天香,世上总有几个不怕死的闲汉……”

……

谢尽欢听到这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

对于紫苏叫婉仪小姨,却把林夫人叫奶奶,谢尽欢闲时也问过缘由。

紫苏本是婉仪族姐的闺女,三四岁就展现了让人眼前一黑的配药天赋,被膝下无子的林老爷子看中,过继回来,本意是等婉仪十五六招个赘婿,领着当闺女,叫娘容易闹误会,才维持着原本称呼。

结果婉仪因为巫教的原因,一路把终身大事拖到了现在,称呼也很难改了……

最后婉仪便宜了他……

谢尽欢撑着伞在街边等待片刻,随着马车驶来,才做出散步的模样迎面而行,遥遥招呼:

“贾正,准备出门呀?”

“诶?谢公子?”

贾正连忙下车,拱手一礼。

林紫苏也是从车窗探出灵动脸颊:

“谢公子,你来找小姨吗?”

“是啊。”

谢尽欢如同刚从王府那边过来,在车厢外驻足:

“我有个江湖朋友,身子不太舒服,过来请教些问题。”

贾正眉头一皱:“哎哟,那谢公子赶快去找老爷或夫人,当家的也行,可千万别**……”

“咳咳!”

林紫苏轻咳两声,提醒贾正别耽搁她悬壶济世,而后望向谢尽欢,笑眯眯道:

“什么病呀?小姨只会妇孺杂症,疑难杂症她不一定会治。”

谢尽欢过来就是请紫苏大仙的,此时走在车窗旁询问:

“缺月山庄的焚仙蛊,紫苏姑娘可了解?”

“焚仙蛊?”

林紫苏出身医道世家,天赋又惊人,对于这种名震修行道的蛊毒派奇毒有所耳闻,此时趴在窗口认真想了想:

“焚仙毒功效特别,以中蛊者自身气机为引,遇强则强,只有下蛊之人能无伤根除。不过我恰好有一种‘阴阳怪气散’,应该可以暂且缓解毒性。”

阴阳怪气散……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满脑袋问号:

“这是什么东西?”

林紫苏在车厢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药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排小瓷瓶,她取出其中一个:

“那~若是中了此药,体内气机**阳错乱,正常修士得岔气。

“但修士本身气机若为纯阳,又中了焚仙蛊,那按照药理,纯阳气机会变弱,毒性也会变弱,转换出的一部分纯阴气机,还可以对冲焚仙蛊阳毒。

“而代价,就是气机内耗,功力必然会掉半品到一品,而且只能管个把时辰,不是长久之计。”

哦,字面意义的阴阳怪气……

谢尽欢拿着药瓶仔细打量,觉得这玩意应该能救大冰坨子的急,想想又把目光投入小盒——笑口常开散、吃饱撑着丹、如胶似漆散……

大部分都如雷贯耳!

谢尽欢眼神郑重起来,拿起其中一瓶:

“这个如胶似漆散,是……”

林紫苏眨了眨眸子,暗戳戳怂恿:

“这个能让人忍不住抱身边人,代价是抱住了就不撒手,非常厉害,谢公子要不拿去试试?”

谢尽欢对这些奇思妙想的药物都挺好奇,把药瓶放在盒子里:

“这些药,紫苏姑娘卖不卖?”

林紫苏豪气道:“这些东西,送人都没人敢吃,我拿着也只是和御药监的同窗显摆,谢公子若喜欢,拿去便是。”

谢尽欢哪好意思白嫖紫苏大仙的东西,当下还是取出叶世荣捐赠的银票,塞给紫苏当零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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