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张氏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儿’
谢竹青神色一暗,这大概是张氏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是她生的。
信继续看下去。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儿,你竟敢把你姐姐告到京兆府,那些嫁妆本来就是你姐姐的,你这样残害手足,会遭天谴的!我警告你,你最好赶快去京兆府认罪,就说是你污蔑竹心的!否则,别怪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女儿!’
尽管早已猜到信里会写些什么,谢竹青的心还是不免一阵刺痛。前世,谢竹心要被流放前,张氏第一次派人接她回谢府,她满心期待以外张氏终于想起这个女儿了。没想到竟然是让她顶替谢竹心去流放!
重来一世,明明是谢竹心偷换嫁妆,却还要她去找京兆尹承认是她污蔑的谢竹心。
同样都是女儿,她两辈子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张氏如此偏心。曾经她也幻想过,张氏其实是爱她的,只是因为有苦衷才不得不把她送到庄子上。但现在才发现,张氏就是不爱她,因为不爱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家人,她不要了。
秋纹担心的看着谢竹青,“世子妃,您没事吧?”
谢竹青勉强一笑,“没事,只是彻底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那您要回信吗?”
谢竹青慢悠悠的把信撕成碎片,投进一边的香炉里,“不回了,没干系的人的不需要回信。”
秋纹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风鹰的声音。
“世子妃,您在房里吗?”
谢竹青出门一看,风鹰正站在院子里,看见谢竹青后,抱拳行了个礼。
“世子妃,门房来人说,有个自称是谢家公子的人来找您。”
谢家公子?谢竹青一怔,又听风鹰说道。
“世子妃,您可有生活不方便的地方?”
知道风鹰可以代表商辰佑的意思,谢竹青也不矫情,“的确不太方便,就算不提生活起居,传个话收个信的都不方便。就像这样通禀一声的事,还要劳烦风鹰侍卫亲自来说。”
风鹰解释说,“世子情况特殊,回廊东侧向来是不许下人进出的。而世子生活又很简单,属下一人就打理的过来。等属下禀明了世子,再给您派些下人过来。”
谢竹青点点头,“劳烦风鹰侍卫了,如果实在不方便,就算了,世子的安危最重要。”
风鹰在心里满意的竖起大拇指,他果然慧眼如炬,世子妃不仅人长得好看,还一心为世子着想,他一定要帮世子早日拿下世子妃的芳心!
这样想着,风鹰笑开一口大白牙,“世子妃太客气了,以后叫我风鹰就好。”
风鹰走后,秋纹好奇的看着谢竹青,“世子妃,谢府公子是谁呀?”
谢竹青语气复杂,“谢安,我的同胞弟弟。”
几乎没有人知道,被送去庄子上的谢二小姐,其实是双生子,弟弟谢安就是谢宴唯一的儿子,以才华惊艳著称的谢家三少爷。
对这个弟弟,谢竹青感情十分复杂。她是上一世回门时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胞弟弟的,这个弟弟经常游学在外,很少有交集,但京都都说谢家三少爷博览群书,惊才绝艳。
那谢安应当是明事理的吧?会不会理解她一点?
谢竹青原本对谢府彻底失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走去侧厅的脚步都慢了几分,心里竟生出些近乡情怯的紧张来。
侧厅里,正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身形俊朗,面容俊秀,看见谢竹青,他站起来,朗声问道,“你就是谢竹青?”
谢竹青刚要答应,就听到了谢安的第二句话。
“就是你抢了大姐姐的嫁妆?”
谢竹青扬起的笑脸倏的放下,冷淡道,“你来就是说这个的?”
谢安气急,“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
他原本在外游学,紧着赶回来就是为了大姐姐的婚礼,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今早上刚到府里,就听说大姐姐的好亲事被谢竹青给抢了,甚至还抢了大姐姐的嫁妆。
谢竹青什么东西,竟然这样胆大包天!看见大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气的怒火攻心,这才特地来乾王府给大姐姐讨个公道!
“你这女人真是恬不知耻,不仅抢了大姐姐的好亲事,占了大姐姐的嫁妆,还敢倒打一耙,告到京兆府去,简直无耻!”
“怪不得母亲不喜欢你,你这样的行径,和泼妇有什么区别,简直给谢府蒙羞。”
“我们谢府一家和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丧门星,连累了谢府清名。”
“你若是还有些良知,还不快去京兆府把案子撤了,再去大姐姐面前负荆请罪,好让大姐姐消消气。”
谢竹青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的语言是可以化作武器的,谢安一句句的指责,就像一把刀一样,一下下砍断了谢竹青心里名叫亲情的那根线。
她静静的看着谢安,等谢安终于说完后,才淡淡说道,“第一,你回去问问谢竹心,是不是她哭着闹着要换亲的?第二,你再去问问父亲,如果嫁到乾王府的嫁妆还没有齐家的多,乾王府会不会反目成仇?第三,京都都说你博览群书,那读没读过《礼记》?这就是你跟亲姐姐说话的态度?”
谢安涨红了脸:“你……你强词夺理!”
谢竹青嗤笑一声,“谢公子回去吧,案子我不会撤的,你告诉谢竹心,让她等着进监牢吧。”
“秋纹,送客!”
“泼妇!”谢安摔门而去。
秋纹气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世子妃,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谢公子不管是非就要指责您,明明您才是最可怜的。”
明明是千金小姐,却在庄子上长大,好容易回了家,捡的却是别人不要的亲事。出了事也都是别人指责她,连自己的同胞弟弟都不跟自己站在一起。
秋纹代入自己想一想,更加觉得世子妃简直太苦了。
谢竹青拍拍秋纹的手,安慰说,“没事的。”
她早已经习惯了,不过是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心又挨了一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