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爷,老奴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敢差错,姑娘没有任何怀疑。”
柳妈**声音微微颤抖,连抬头直视眼前人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头埋得更深。
事实上,哪有什么替尤氏探望和带话这回事。
当年,她们几个下人跟随尤氏离开侯府时,尤氏便将卖身契一一归还给她们,还给了每人一笔钱财,当场就遣散了众人。
这些年她早已与家人团聚,住在里京城不远的镇子上,对于尤氏的去向,她一无所知。
直到不久前她家中遭遇了变故,她的儿子不学无术,不仅败光了家财,还犯下了大事,如今被关押在死牢,性命堪忧。
走投无路之下,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厚着脸皮来到定远侯府,祈求能得到一丝帮助。
可没想到,竟被萧玦抓住这软肋做交易,被迫来演这么一出戏。
柳妈妈心有戚戚,觉得头顶那道审视的目光重如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并不清楚,萧玦为什么要编造谎言,去欺骗萧衔月尤氏如今一切安好。
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家性命,都如同蝼蚁一般,被捏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萧侯爷,老奴儿子的那件事情......” 柳妈妈鼓起勇气,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窗沿,萧玦淡漠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着她言语的真实性。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不过是件小事,我会处理。”
柳妈妈一怔,明明是人命关天的事,在他眼里竟如此轻描淡写。
惶惶不安之下,渐渐又生出一丝期望。
她忙不迭连连叩首谢恩:“多谢萧侯爷!您的大恩大德,老奴一家没齿难忘......”
妇人的叩首感激让人觉得聒噪,萧玦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扬了扬手。
旁边一名黑衣侍卫立刻心领神会,上前递上一叠银票。
“拿着吧,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
萧玦目光锐利,冷冷地落在柳妈妈脸上,“记住,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出现在京都。”
“是,是,老奴明白。” 柳妈妈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银票。
可就在这时,她想起给萧衔月带玉笄时,姑娘那满是期待与感动的模样,拿着银票的手不禁微微一僵,只觉得这银票好似烫手山芋。
犹豫片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开口:“萧侯爷......”
萧玦冷眼看过去,眸色已然不耐。
柳妈妈鼓足勇气,小心翼翼道:“老奴斗胆想说一句话,当年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娘,如今姑娘已到及笄之年,婚事乃是头等大事,老奴......”
“柳妈妈。” 萧玦打断她。
淡漠的眸光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手中的银票上,目光中有一丝嘲讽:“你认为自己是在用什么身份,在同我将这些话。”
“一个背叛了旧主,且立场摇摆不定的奶娘?”
柳嬷嬷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衣衫上。
她满心懊悔,生怕萧玦改了主意,索性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老奴多嘴了,侯爷恕罪!”
她赶忙将银票紧紧揣进怀里,又连磕三个响头。
见萧玦神色冰冷,没有继续要同她说话的意思,慌慌张张地支起发软的双腿,垂头告退走了出去。
萧玦冷眼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眸光愈发深沉。
“逢泽。”他淡淡开口。
“侯爷。” 黑衣侍卫恭敬立在门口。
“解决掉,处理得干净一点。” 萧玦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并不相信柳妈**言语。
这世上,能守口如瓶,确保秘密不泄露的,唯有死人。
“是。” 逢泽领命,迅速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萧玦立在窗外,看着被金黄覆盖的远山。
深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款步离开了厢房。
—————
藏经阁旁的古树下,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中,树下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她踮着脚尖,白皙的手臂高高举起,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红绸。
她仰着脸,轻轻抿着唇,斗篷上的帽子不知何时落下,露出一头如墨般的青丝。
一双灵动的眸子却专注地盯着高处的枝桠,想要将手中的绸带挂上去。
萧玦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本就生得容颜精致,锦绣阁中养出来的玉软花浓。
站在日光下,白皙的肌肤仿佛能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引得不少路过的香客频频侧目。
眸光沉了几分,萧玦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烦躁。
就好像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贝,有一天突然人尽皆知。
这种感觉很不好,这让他莫名地想要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这种日复一日,逐渐强烈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直到眸中的晦涩情绪渐渐消散,萧玦迈开双腿,几步便走到萧衔月身后。
萧衔月正在认真地和红绸较劲,连额头都微微沁出细汗。
她已经试了许多次了,可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正当她要踮起脚再次尝试,一只修长的手却从背后伸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红绸。
“你......”萧衔月一惊,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回过头,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神情微微松弛,轻声嘟囔道:“三叔走路怎么没声,把我吓一跳。”
“是你自己毛躁。”萧玦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他低下头,展开手中的红绸就要看上面的内容。
想到里面的内容,萧衔月突然一惊,急声道:“你不许看。”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抢,萧玦早就准备,轻轻抬手躲过。
“上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目光便已经落在红绸上。
看到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愿三叔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手指微微一顿,萧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所以她这般费劲,这般努力,是为了.....挂上这个心愿?
萧衔月原本想把这个红绸偷偷挂起来,谁知被当场抓包,盯着对方的脸,她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揉了揉鼻子,她闷闷哼了一声:“对对,就是写给某些人的,见不得人的祝福!”
“心意是好的,字迹稍微潦草了一些。”
萧玦将红绸折起来,声音淡淡的,唇角却有了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