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衔月在椅子上坐下，转眸看见容音看着霜晴背影若有所思。
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容音？”
容音这才回过神来，朝她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奴婢也是听荷香院里小丫鬟们私下议论听到的......”
看萧衔月露出好奇的神色，她继续娓娓道来：“大家都说霜晴性子温婉和善，相貌亦是清丽出众，又在侯爷身边悉心伺候了多年。”
“听说老夫人念在她们一家都是忠心耿耿的家生子，有意抬举她们。原本是打算提了霜晴给侯爷做通房的，只是如今侯爷尚未娶正妻，若是此时收了通房妾室，恐于官声有所影响，故而暂且搁置了。”
“不过侯爷早就定了亲，那位方大姑娘马上就要守孝完毕了，等她入京同侯爷完婚后，侯府里也就有了正式的女主人。待那时，估计霜晴姐姐也能有个妥善的安置了。”
霜晴性子好，与其他下人都相处的很融洽，大家说起这些事儿时，也并不太多避讳。
同为萧家生子，容音自然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萧衔月微微一怔，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指点一名小丫鬟摆放花盆的霜晴。
秀丽的眉眼，还比其他丫鬟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确实是出挑的。
霜晴年纪已然快二十了，丫鬟到了这个年纪，大多也都有了各自的安排与着落，看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霜晴当真是会有别样的安置。
还有萧玦，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萧玦孤身一人的模样，可如今细细思量，他已然二十有三了。
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大多都娶了妻，连儿女都有了。
“看来明年，府上就要有喜事了......”萧衔月缓缓说道。
话说出口，嗓子眼莫名干涩。
心里也越发闷得慌，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
目光缓缓落到远处的灯烛，火苗跳动，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直至眼睛发酸。
和那些公侯之家的掌权人一般，萧玦日后亦会妻妾环绕，儿孙满堂。
定远侯府将会人丁兴旺，花团锦簇，一片繁荣盛景。
可那时，她会在哪里呢？
一股身为棋子，受人摆布，随时要被人所以丢弃的感觉涌上心头，定远侯府是她现在的家，却不会是她未来的家。
她必须尽早为自己打算。
萧衔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我去找些书看看，你不必跟着了。”
未等容音应答，她就缓步走进了萧玦的书房。
书房分为内外两间，内间是他私人的书房，外间则摆放着一排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从前她闲暇时也常来此处翻阅一二。
书房中透着淡淡墨香，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瞬间让人平心静气。
此刻既已决定在此等候，萧衔月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缓步靠近书架，想寻几本书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只不过，萧玦所藏之书多为晦涩难懂的史书、兵书之类。
她随意打开了一本前朝史书，捧着书在椅子上坐下。
只是看了还没一会儿，便觉得那书上的字仿佛都开始在眼前打起了转儿。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向她袭来...
容音听到书本落在地上的声音，心中一惊，连忙轻手轻脚地快步走进去。
见萧衔月捧着书睡着了，她不由失笑，找霜晴拿了条薄毯，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
看着她在睡梦中仍紧蹙的眉头，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书房，去了外面守着。
夜色渐浓，萧玦回来已经很晚了。
云生接过他的大氅，说道：“侯爷，姑娘来找您了，这会子应该在书房等着。”
萧玦微微颔首，没说什么，步子却加快了一些。
见他走进屋中，霜晴和容音纷纷迎上去行礼。
他摆了摆手，未置一词便径直踏入书房。
一入外间就瞧见萧衔月靠在椅子上的睡颜。
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蒙住了半张脸。身子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歪斜着靠着椅子扶手。
萧玦淡淡睨了她一眼。
睡没睡相，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简直像是在梦里与人打了一架。
他并未出声打扰，而是转身去了净室沐浴更衣。
他向来不喜旁人伺候沐浴，凡事皆亲力亲为。
待他洗漱完毕，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踱步回到书房。
书房里，原本轻轻盖在萧衔月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被她推落到了地上。
萧玦蹙了蹙眉头，俯身拾起毯子，又轻轻为她盖上。
除了墨香，屋内似是多了一种别样的气息。
他细细嗅了嗅，那是属于女子的淡雅芳香，馥郁而柔软。
眸光再次落在萧衔月身上。
长发如墨般垂落，露出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纤细而白皙。
少女睡得正香甜，那恬静的睡颜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娇俏动人。
眸光渐渐深沉，一股奇异的渴望，驱使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柔滑似羊脂玉的触感，可比起玉石，又多了几分温软。
勾了勾唇，眸光却愈发晦暗了。
定是今天喝了酒的缘故。
否则怎会如此心绪难平，连这屋子里都显得格外闷热。
萧玦揉了揉太阳穴，抬脚走向窗前，推开了窗户。
夜风拂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
倏然吹散了他心头的那一抹莫名的绮念。
转过头再看向萧衔月的睡颜。
这丫头，如今已经及笄了，竟没有半点没有男女大防。
面对这个对他毫无防备的少女，他突觉头痛得厉害。
可看着她蜷在椅子上，终是看不下去。
没有再犹豫，萧玦弯下腰，将她轻轻抱起，步入了书房内室。
书房内室寻常不会有进来，里面还有张小榻，是他平时在书房休息用的。
小榻较为柔软，也比椅子宽敞许多。
馨香在怀，萧玦低头扫了一眼。
怀中的少女玉软花浓，雪肤红唇，梦里仍蹙着的眉心，让人忍不住心神怜惜。
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就这样抱着，永远都不放手吧，他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内室还未点灯，一片黑暗里，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朦胧中，萧衔月感到有什么温暖的靠近自己，似乎还听到心跳中。
梦里原本是黑暗一片，一股温暖却渐渐笼罩住了她。
她同样回抱住那股温暖，宁愿在梦里永远沉溺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萧衔月迷迷糊糊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萧玦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