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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普勒中士刚爬回战壕,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连长,连忙挺直身体叫道:“您好,上尉先生。”
“多普勒中士,听说,刚刚是你第一个带头,爬向俄国人的阵地?”连长面无表情地问:“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上尉先生,是我第一个爬向俄国人的阵地。”多普勒中士不知自己的连长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都好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实在饿得受不了。听到俄国人的广播里喊,只要不携带武器跑过去,就能吃饱,我就决定冒冒险。”
上尉静静地听多普勒中士说完后,冲身后的两名士兵一摆头,说道:“搜他的身。”
那两名士兵立即上前,对多普勒中士进行搜身,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古察科夫给他的黑面包。两名士兵也是饿了很长时间,如今看到这么大一块面包,不禁咽了咽口水。但对多普勒中士身上搜出的东西,他们不敢私藏,连忙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连长。
德军连长接过黑面包,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多普勒中士,难道你看不出,这是俄国人伪装成面包的炸弹吗?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回来,是想帮着俄国人炸毁我们的阵地吗?为了防止造成我连的不必要伤亡,这东西我没收了。”说完,他把黑面包往兜里一揣,便转身离开。
“上尉先生,”看到连长抢走了自己带回的面包,多普勒真是欲哭无泪。想到自己饿了几天的伤员朋友,他连忙追了上去,向连长苦苦哀求:“上尉先生,给我留一点吧。这块面包是我留给一个朋友的,他负了伤,又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的话,恐怕就支持不住了。”
“面包,什么面包?”德军连长停下脚步,不屑地说:“刚刚从你身上搜出了,不过是俄国人伪装成面包的炸弹,我要带回好好地检验一下,免得给我连官兵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就这样,多普勒中士为自己朋友带回来的面包,就被德军连长巧取豪夺了。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若是手里有武器的话,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朝着对方的背影开一枪。
“中士,”跟着多普勒中士第一拨爬过去的那名士兵,凑近他的身边问道:“我们明天还过去吗?”
“这还用说嘛。”多普勒中士望着连长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只要俄国人那边为我们提供食物,我们就要过去,否则就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中士,我还有话对你说。”士兵把多普勒拉到一旁,看看附近没人,压低嗓门对他说:“就算俄国人经常能为我们提供食物,我觉得也不太靠谱。万一上级命令我们和俄国人开战,你觉得他们还会为我们提供食物吗?”
士兵所说的话,让多普勒中士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段时间双方是处于相持状态,互相都没开火,俄国人为自己这帮人提供食物,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要是双方真的打了起来,到了晚上,再想让俄国人提供食物,恐怕就不是容易的事,谁知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准备过去偷袭的?
想到这里,他问那名士兵:“你到底要说什么?”
“中士,我觉得要想吃饱饭,我们应该留在那边。”士兵朝苏军的阵地努了努嘴,说道:“如果明晚他们还能继续为我们提供食物的话,我过去后就不打算再回来了,不知你是怎么打算的?”
听到自己的部下说,准备过去向苏军投诚,多普勒中士也不禁怦然心动。就他差一点答应部下的提议时,忽然想起了自己还躺在掩蔽部里的伤员朋友,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就被重新压了回去。他冲士兵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在这里,我不能扔下他不管。”看到士兵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又补充说,“如今部队的补给情况如何,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如果我真的就这么过去了,那我受伤的朋友,就有可能被饿死。”
“可是,你忘记刚刚回来时,上尉派人对你进行搜身。”士兵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担心你明天带回来的食物,到最后还是会被上尉收走的。”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好办法。”多普勒中士指着战壕前的弹坑,低声对士兵说道:“我们明天回来时,把带在身上的食物都藏在弹坑里。等到连长搜完身离开后,我们再去偷偷把食物取回来。”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士兵听多普勒中士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这么一来,我们就再也不担心身上带着的食物,被连长搜走了。”
再说过来吃东西的德国兵离开后,古察科夫立即把这里的情况向索科夫汇报。索科夫得知真的有德军官兵过来吃东西,问得特别细致:“上尉同志,过来的敌人有多少人,除了普通的士兵外,有军官吗?”
“一共过来了69人,其中有两名军官。”古察科夫早猜到索科夫会问些什么,因此在就餐的德军官兵进入阵地时,就亲自盘点过人数,“一名是中尉,一名是少尉。”
虽说今晚只过来了两名尉级军官,但索科夫觉得还是达到了设想的目标。他对着话筒说:“上尉同志,干得不错,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可能要接待更多的德军官兵。我估计,有些士兵多来几次后,肯定不愿意回去,到时你就安排人手把他们送到团部,交给别尔金团长处置。”
结束和古察科夫的通话后,索科夫问西多林:“参谋长,除了缩编团外,另外三个团的阵地情况如何,有敌人过来吃饭吗?”
“没有。”西多林摇着头回答说:“三个团的阵地前,都有铁丝网和雷区,我估计就算有德国人想过来吃饭,恐怕也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
“既然是这样,那么等明天天亮之后,在三个团的雷区中间,开辟出通道,让那些来吃饭的德国兵可以自由出入。”
“可是,师长同志,一旦我们在雷区里开辟出道路,被敌人利用来进攻我们,我们到时又该怎么办?”
“别担心,”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保卢斯的部队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玩不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不派部队进攻,他们已经要偷笑了,哪里还敢主动招惹自己,因此他安慰西多林:“就算我们当着敌人的面,在雷区里开辟出道路,德国人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如何填饱肚子,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对于索科夫的这种做法,伊万诺夫还是有不同意见的:“我们的粮食补给其实并不富裕,你拿出这么多东西,去招待和我们打仗的敌人,这合适吗?我担心此事传到上级的耳朵里,恐怕会对您不利的。”
“别担心,副师长同志。”索科夫微笑着回答说:“光是每天对着德军阵地喊口号,效果是非常有限的。但假如德国人知道到我们这里,能填饱肚子,并让他们真实地体验一番,到时再进行什么宣传,效果就能成倍增加。”
“如果上级追究呢?”虽然索科夫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但伊万诺夫还是担忧地问:“到时我们该如何回答呢?”
“实话实说。”索科夫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把我们这么做的目地,以及所取得的效果,向上级汇报。我相信上级是会理解我们的。就算他们不理解,非要追究责任,那也由我来承担。”
…………
崔可夫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索科夫在阵地上为对面的德军提供食物,第一天就有69名德军官兵过来饱餐了一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等到天亮后,算着索科夫应该起床了,便给马马耶夫岗打去电话兴师问罪。
“索科夫上校,你是怎么回事?”崔可夫怒气冲冲地问:“你为什么把我们宝贵的食物,提供给德国人?难道你想让他们吃饱以后,再来进攻我们吗?”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崔可夫没好气地说:“我等着你的答复。”
“没错,我们昨晚是为对面的敌人提供了食物。但是只有缩编团对面的敌人,放下武器爬出了他们的阵地,到我军阵地来吃了一顿。”索科夫想到自己命人在雷区里开道的事情,肯定无法隐瞒,便趁机向崔可夫汇报说:“另外,我今天还命令三个近卫团的指挥员,把他们阵地前的雷区里开辟出道路,以便那些来就餐的德国兵能顺利地通过。”
“什么,你让人在雷区里开辟道路,就是为了方便德国兵过来就餐?”崔可夫听到这里,忍不住发火了:“索科夫上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要犯大错的。假如德国人利用你们开辟的道路来进攻,我问问你,你们能挡住吗?”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我敢保证,敌人绝对不会利用雷区中开辟出的道路来进攻。”索科夫为了说服崔可夫,便把自己从古察科夫那里获得的情报,以及自己从历史书上所了解的一些内容混杂在一起,向崔可夫报告说:“由于补给短缺,德国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他们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因为严寒和饥饿而死去。我们在这种时候对德军官兵提供食物,可以让他们明白一件事,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能保住这样的性命。只要我们坚持一段时间,我觉得就会有大量的德军士兵过来向我军投诚。这么一来,我军就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你是说,你们为敌人提供食物,是为了瓦解他们的军心?”崔可夫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索科夫的用意,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那你说说,大概要过多长时间,才会有德国人过来向我们投降?”
“最多两三天。”索科夫也不知道这招是否好使,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我觉得为德国人提供食物的工作开展两三天之后,应该就会陆续有德军官兵过来投诚。”
“好吧。”崔可夫听到这里,爽快地说道:“那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真的有吃了你们饭菜的德国兵,主动向你们投诚,那你们就继续把这项工作开展下去。但如果没有任何效果,那就立即给我停下来,我们不能把宝贵的食物,浪费在我们敌人的身上。”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不反对自己的做法,索科夫的心里感到了轻松:“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一脸凝重的表情,西多林连忙关切地问:“师长同志,司令员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司令员同志说,给我三天的时间。”索科夫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假如一直没有德军官兵向我们投诚的话,那么就停止为敌人提供食物的工作,我们不能把宝贵的粮食,浪费在我们的敌人身上。”
“师长同志,”西多林听完后,神情变得紧张:“您觉得我们能办到吗?”
索科夫虽然知道自己所用的食物战术,在几年后是非常有效的,可是他不确定在苏德战场上,所采用的这种瓦解敌人的方式是否有效,因此含糊地回答说:“我想,司令员同志的命令,应该是可以办到吧。”
当天晚上,古察科夫连的阵地上,又迎来了吃东西的德军官兵。但今天吃完后,有几名德国兵却迟迟不愿离开,其中就有那位多普勒中士。
古察科夫请乌布利希为自己做翻译,好奇地问多普勒中士:“中士,既然已经吃饱了,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回去呢,难道不担心会遭到上级的处罚吗??”
“上尉先生,”多普勒中士毕恭毕敬地回答说:“我们不想回去了,想留在这里,请您能接受我们。至于处罚,让它见鬼去吧,我们既然已经投降了你们,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为什么想留下?”古察科夫好奇地问。
多普勒中士看了看四周的几名士兵,喃喃地说:“在那边没吃的,穿的衣服也单薄。如果回去的话,要不了多久,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因此,我们商议后决定,向你们投降。”
“你们的军大衣呢?”乌布利希看到这些士兵身上的军装单薄,头上包了一块小毯子,用来御寒,便好奇地问:“难道军需部门没有给你们发放冬装吗?”
“其实我们原来都有军大衣的,”多普勒中士苦笑着解释说:“后来向卡拉奇转移的过程中,上级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让我们烧掉军大衣,说只要出了包围圈,就能得到新的军大衣。谁知我们还没有赶到卡拉奇,缺口就被你们封闭了,那些存放冬装的地点,都在包围圈外面,我们根本无法获得那些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