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院内,苏秋月艰难地熬过一夜,此刻她的全身湿透,仿佛刚从冰水中捞出一般。
她缓缓地松开紧绑在双手上的衣物,视线模糊地躺在地上,望着那破旧不堪的房梁,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苏秋月,还真是能在淤泥中顽强绽放的生命啊。
泪水悄然滑落,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到头来,她这般拼尽全力地活着,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就像萧君逸曾说的,她不愧是个下**胚子,连这样的绝境都能挺过来。
但不管怎样,她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目的也算达到了,不是吗?
她双手无力地护着腹部,笑容中满是苦涩。
她很明白,继续这样下去,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也好,这样她就能和萧君逸彻底断绝牵扯了。
也好……
……
皇宫的御书房外。
陆景淮向龙辰帝提议,让陆清欢代替苏秋月从冷心院走出,并澄清所有的误会。
龙辰帝对此正中下怀,还打算封陆清欢为太子妃。
萧君逸在一旁沉默不语,直到离开御书房后,他才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
他侧目看向陆景淮,眼眸中闪烁着暗沉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权利,果然能让人为所欲为。
但即便如此,站在权利的顶端又能如何?
就连龙辰帝,也不得不忌惮陆景淮的存在。
深吸了一口气,萧君逸似乎终于理解了当年龙辰帝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李家的原因。
因为他也想,在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这些权臣。
“丞相,一旦太子登基,咱们陆府……”
看着萧君逸离去的背影,陆景淮身边的人低声问道。
毕竟,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容易控制的主儿。
“新帝登基之初,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陆景淮自信满满地说道。
以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萧君逸就算是年轻气盛,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手下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在这大夏,还没有谁能真正撼动陆景淮的地位。
“你真的考虑清楚,要让陆清欢取代苏秋月吗?”
苏记之站在东宫与御花园的交汇处,见萧君逸与陆景淮一同走出,他紧握双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苏记之……”
萧君逸的声音略显疲惫,他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苏记之,
“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记之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意识到,萧君逸同样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身不由己。
“那苏秋月呢?你打算如何处置她,真的要送她去和亲吗?”
苏记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萧君逸的脚步突然一顿,他转过身,手指向金碧辉煌的金殿,
“在那之前,我要先坐上那个位置。”
一直以来,他虽然贵为皇子,可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对于皇位,他从未有过强烈的渴望,甚至还有些抵触。
然而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势的追求,更渴望站在万人之上。
苏记之的目光变得凝重,他压低声音说道:
“龙辰帝一直对苏家心存戒备,他迟早会对苏家动手的……”
“我能保护你。”
萧君逸皱起眉头,语气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要确保苏记之的安全。
当初龙辰帝让苏记之当他的伴读,就是为了给苏家一个警告。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这些年来,苏家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这次为了救萧君逸,他们再次成为了龙辰帝的眼中钉。
“你能保护我一人,但能保护苏家全族吗?”
苏记之苦涩地笑了笑,缓缓后退。
朝堂纷争、皇位争夺、官宦世家……哪一个不是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些年来,苏家的亲兵不断被排挤打压,自从萧君逸上战场后,苏家兵几乎都成了萧君逸的亲兵,这也是龙辰帝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现在的苏家不堪一击,苏家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龙辰帝无限放大,进而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次皇子争夺皇位的过程中,萧君霖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他料定苏家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点,苏记之心里比谁都清楚。
萧君逸自然也懂得苏记之的担忧。
龙辰帝在临终之前,必定会清除他认为的所有潜在威胁。
“殿下,臣想求见一下苏秋月。”
苏记之恭敬地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如今萧君逸已经被立为太子,将来更是要一统天下的人。
君臣之间,只能恪守君臣之礼,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任何情感纠葛,更不用说兄弟之情了。
想当年,苏锦云就是因为过于相信龙辰帝,把她们之前的情谊看得太重,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萧君逸深知苏记之心中的忌惮和顾虑,这让他心里像被撒了盐一样疼痛难忍,几乎无法呼吸。
“她在冷心院。”萧君逸简短地回答。
他独自一人站在东宫门口,抬头望着门前的石兽,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生在帝王之家,为了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注定要忍受孤独和寂寞。
可这些,都不是他最初的愿望和本意。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一切,让他一步步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太后,君逸……怕是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萧君逸心中暗自叹息。
冷心院内,一片萧瑟。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简直脏得要命。”
绿柳扶着苏芷兰,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嫌弃地捂着口鼻抱怨。
“一个被废的妃子,能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起初只是蒙蒙雾气,渐渐湿润了整片院落。
苏秋月蜷缩在角落,疲惫不堪,终于沉沉睡去。
她心里积压的痛苦太深,哭不出来,喊不出来,仿佛要被窒息的感觉吞噬。
“她不会死了吧?”
苏芷兰走到苏秋月身边,抬脚轻轻踹了一下,脸上还挂着一副生怕弄脏自己鞋子的表情。
“还没呢。”绿柳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