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拦路的年轻人尸体,令墨离一愣。
她下意识地看向冉青,想要确认眼前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还有对方这话……你们就是来送纸人的?
少女明显有些懵,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冉青则面色微变,他与回头的墨离四目相对着。
冉青嘴唇微动,比了一个【死人】的口型。
两人四目相对,冉青刚要说话,可那个年轻尸体已经跑了过来,道:“快把纸人抬过去,我都等一天了,怎么这么慢。”
年轻的尸体抱怨着,伸手就要去拿冉青背上的纸人,分明是要帮冉青扛一个。
冉青立刻后退,道:“你认错人了,这纸人不是给你家准备的。是我自己用的。”
冉青注视着这具年轻人的尸体,它穿着膝盖破洞的牛仔裤,上身穿着牛仔衣,脖子上挂一个铁链子,分明是地痞混混的打扮。
或许它死前,家里人真的订了纸人,所以它才在这里拦路。
冉青已经大致明白龙场街这群死人的存在状态了,对年轻尸体的突然出现并不惊慌。
这种意识不到自己死了的尸体,只需要继续假装一切正常就好。
可年轻尸体却瞪着干瘪的眼珠,对冉青道:“你们开哪样玩笑?龙场街上的人我哪个不认识?你们三个外面来的背着纸人,不是我家的还是哪家的?”
年轻尸体走上来扛着一个纸人就走,龙宗树和墨离惊愕地看向冉青。
年轻尸体来夺纸人的时候,冉青竟然没有躲闪抗拒,反而默许对方把纸人拿走了一个。
这显然是要跟上去的意思。
墨离低声道:“我们真要跟着他走?”
天黑在即,他们应该尽快找到命主牌诅咒的恶鬼,可现在却要转道去一个尸体家……它家里还有活人吗?
冉青注视前方的年轻尸体,低声道:“你们就不好奇这尸体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吗?”
“而且这种小混混最麻烦了,当街和他起冲突,不如去他家里看看。”
这种地痞混混横惯了,说干架就干架。万一当街起了冲突,惊动四周的这些死人邪祟,局面会更危险。
不如跟着它去家里,看看这具尸体家是什么情况。
到时候真要发生冲突,把门关上,三人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年轻干尸吗……
跟在年轻尸体的身后,冉青扛着纸人、走在三人中的最前面。
空荡荡的街道之中,飘着淡淡的雾气。
冉青的左手握着命主牌,默默注视街道两旁的人影。
大雾之中,有活人收摊、准备关门。
也有尸体坐在路边,喝着便宜劣质的白酒,与几个活人边喝酒边吹着牛皮。
龙场街上的活人们,竟这样与死人们友善的共存着,看起来无比诡异。
冉青走了一段路,突然看到路边有一扇奇怪的红门。
那刷着鲜艳红色油漆的红门,突兀地出现在两栋楼的中间,像是活物般吞掉了左右两栋水泥平房的一部分院墙。
这种侵蚀原有建筑的诡异画面,瞬间令冉青心头一惊,想到了乌江鬼界、以及花嘎天坑都看到的异常景象。
最重要的是,这扇鲜艳的红门不久前冉青和墨离逛龙场街市时没有看到。
像是凭空出现的……
冉青走到年轻尸体旁,低声问道:“这扇红色的门后面通向哪儿?这门怎么刷得红艳艳的?”
他装作好奇的随口询问。
年轻尸体瞥了那红门一眼,道:“不知道,好像是刚搬来的,平常也不见门敞开,鬼知道里面是谁家。”
年轻尸体满不在乎的看着纸人从红门前经过。
冉青经过时,却不安的多看了两眼。
这红门,该不会是从乌江鬼界里冒出来的吧……
乌江鬼界里的那些古老建筑,不止出现在花嘎天坑?
他跟在年轻尸体后面,放慢了脚步,和墨离龙宗树简单说明了情况。
不出意外,此时的墨离和龙宗树根本看不到那扇红门的存在。
他们视野中的龙场街,依旧是活人的世界。
这时,年轻尸体走到一栋两层水泥小平房门口,把纸人摆在了狭小的水泥院坝上。
这是一个杂货店,临街的一楼摆着一个玻璃木柜子,柜面上摆着一大罐卖一毛钱三颗的劣质水果糖,以及一些饼干、零食,津威酸奶。
玻璃柜子里放着方便面,各种价位的香烟,洗衣粉,肥皂等杂货,分门别类的放好。
而玻璃柜子后面有一个大货架,货架上摆放着一瓶瓶的矿泉水、八宝粥、红毛丹、椰汁、健力宝等琳琅满目的饮料。
是牂牁乡镇很常见杂货店。
冉青三人站在门口,放下了纸人。
而年轻的尸体走到屋子里,对屋内喊道:“奶!送纸人勒到咯。”
听到这声音,冉青三人对视了一眼……竟然还有个奶奶?
但好在应该没有别人了。
光线阴暗的屋子里,没有别的说话声音。
这个杂货店,看起来只有这奶孙两人在家。
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中,一个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高瘦老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它的头上戴着一条早已褪色的廉价丝巾,劣质的布料包裹着老人粗糙干硬的白发。
身上,穿着一套同样褪色、但花纹颇为繁复的寿衣。
这么一套死人才穿的寿衣,此刻穿在它的身上,让它的身形显得有些臃肿。
而那干瘪褶皱的老脸咧嘴笑时,露出了缺了许多牙的口腔。
“快进来坐。”
老人友善慈祥地笑着,招呼三人进屋坐。
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光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这个老妇人,是鬼……
但她不是尸体。
又或者,她的死状很安详,所以死后的样貌与生前没太大区别。
冉青和龙宗树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同一时间达成了共识。
他们两人迈步上前,走进了阴暗的屋子里。
而墨离站在门口,装作好奇的观望四周,留在门口断后。
而冉青两人踏入光线阴暗的屋子后,老妇人便笑呵呵地招呼他们坐下,还用保温瓶倒了两杯热茶。
要不是老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尸臭,几乎无法看出她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