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父皇,我能辞职吗 第395章 兄弟们,又要到饭了!菩萨保佑你!

旗帜的意义可不仅是军队的精神图腾。

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旗帜还是重要的信息传递渠道。

当一座围城主动撤下了自己的军旗,意味着……

岑长倩的心跳陡然加快,当机立断:

“停!”

收兵的鸣金声急促响起,此起彼伏。

正射得火热的弩机和石砲立即停火,令行禁止。

而在晋阳城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唐军并未趁机冲出城门、南下驰援什么的。

两边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刚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立刻化为一片死寂。

许久,坍塌的晋阳城门有了点动静。

一人牵着一马,翻过瓦砾堆,在无数弓弩的瞄准下,从容淡定地跨上马背,绕过遍地的箭矢石块,径直向明军战舰奔驰而来。

“那人是……”

岑长倩眉头紧锁,伫立凝望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摘下自己的兜鍪,语速极快地吩咐手下:

“拿出我的儒冠长袍、羽扇纶巾!

“还有,叫上随军的仓曹文书,让他们带上纸笔,将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迹一一记述!

“快!”

这是作战命令吗,好怪……手下心里吐槽,但行动上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准备起来。

…………

在双方数万军士的注视之下,从晋阳城出发的一人一马抵达汾河河畔,停在一艘战舰旁。

舰队的随行辅助步兵拦住了他,一名军官礼貌而威严地询问:

“敢问来者何人,来我军阵中有何贵干?”

那人不卑不亢地回答,声音有些尖细:

“我乃太极宫内侍省太监,手持大唐太上皇陛下的手谕,请予放行!”

是来求和的使者……步军不敢怠慢,立即将这位随侍李世民的顶级宦官带上舰队旗舰。

这船好大……太监心中一凛。

虽然远观已经很威风凛凛了,但是站在大明战舰的近处,才能切实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太监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巨人的身边,小心脏扑扑直跳。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国家,才能制作出如此宏伟的造物啊!

靠着多年在宫中行走所练成的养气功夫,他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以免被对方当做土包子进城,目不斜视地走上舷梯。

刚一登船,太监下意识地向上首望去,不禁用力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在船舱之前、众将士的簇拥之中,一位儒将昂首挺立,一身温文尔雅的长袍,头上系着青色丝巾,颇有古风,与边上那些形容粗犷的粗坯不一样。

好装……太监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很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是大唐信使,全权代表太上皇陛下,与贵方商讨些事宜。敢问这位将军是……”

岑长倩凹着高冷的造型,居高临下俯视着大宦官,简短地说:

“吾乃岑长倩。请!”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颊一鼓一鼓的,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让自己绷住。

大太监拾级而上,将怀中的李世民亲笔信交给对方,压低声音道:

“明唐本是一家,而今战事旷日持久,社稷倾颓,天下百姓蒙难。

“太上皇陛下于心不忍,因此……”

说着,他将李世民的手谕双手呈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吸——呼——

岑长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一个伟大朝代的命运,此刻就是轻飘飘的一张纸,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他正在亲身参与历史。

简言之,自己上镜头了。

不知道未来的学童,是否会多学一篇课文——

《岑公纳天策上将降表》

“咳咳。”

老宦官轻咳一声,打断了小岑的意**。

“现在两军将士还在忙着,将军是否应该尽快……让他们歇歇?”

是啊,前线现在可忙了,每分每秒都有年轻人倒头就睡。

岑长倩登时一个激灵,思路拉回到正事上,道:

“你我各出一名使者,立即通知前线,让他们暂时休战!”

…………

主战场上,战斗并没有因为南山传来的古怪声音、或者“山上出现帆船”的古怪流言而有片刻休止。

双方激烈地厮杀着,仿佛永无止歇。

直到血水染红汾河水,直到日落西山。

两军也要点起火把,继续杀,杀,杀!

“大总管,只差一点我军就能把敌方整体合围了!请动用预备队吧!”副将杀得满眼通红。

李世绩沉吟良久,否决了对方的激进提案:

“这支明军人数过少,不是他们的全部主力,敌军应该还留有余力。

“让前军再努力包抄,预备队不动,谨防敌军从别处突袭……”

“可前军的血快流干了,实在打不动了啊!”杀红了眼的副将哪里听得进理性的意见,打断领导的发言,下马跪在地上,情绪十分激动。

“大总管!吃进肚子里的才算自己的,一举歼灭敌军数万人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等您点头了!

“大总管,下命令吧!”

面对长跪不起的手下,李世绩一个头两个大。

诚然,也许现在是整场战争开始以来,唐军所争取到最好的机会。

一口气包围团灭几万人,这绝对是一场值得载入史册的大胜。

对普通割据势力来说,这损失足够打断他们的脊梁了。

而对一个普通大一统王朝来说,几万职业士兵的损失也是不可承受的。

然而……

对“不普通”的大明来说,及时少了这几万人,他们也完全有余力再反打一波。

这让李世绩极为忌惮,几乎肌肉本能地部署了后手,防止对方背刺。

毕竟对面可是狡猾狡猾滴李明啊!

“大总管!”

又是一位副将从前线退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噗通跪在地上:

“为了将敌军包围,左右中三军都已力竭!为什么预备军还纹丝不动?

“如果错失这次全歼的机会,让他们逃脱,那就功亏一篑了啊!”

又是一个来逼战的。

李世绩拧紧了眉毛,不耐烦地挥挥马鞭:

“我已经说过,不再赘述……”

“大总管!”越来越多的将领前来请战。

“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将军,请下命令吧!”

“总管,您难道是怯阵吗?”

场面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李世绩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明军的狡猾,他可太懂了,他自己就深受其害。

如果不管不顾,全军梭哈一拥上前,多半会遭重,结局多半不大美好。

可以,不能听从这些热血上头的意见,预备队必须保留,未雨绸缪。

可是,要和这些杀上头的军人们对着干,也不行。

军队不是一举一动严格听令的提线木偶,自动服从上位者的吩咐。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有情绪的。

如果硬要逆着大多数的意见,把命令强压下去。

轻则抗命,重则哗变。

一个大总管,如果手下人都不服你,那不过一独夫耳。

“尔等……冷静点,仔细想想。

“战争不是市井斗殴,不可意气用事,要多思考多算计。”

李世绩并没有拿出大总管的架子强逼,而是先苦口婆心地劝告一番,摆事实讲道理。

然而,已经打仗打上头了的热血男儿们,是不能讲道理的。

“算计?大总管,我们的大好儿郎每时每刻都在前线牺牲,等您算计好,还得再白白浪费多少关中子弟的生命!”

“是啊,我军也不想被冠以怯战懦夫的恶名,岂能坐视友军有难而不动如山!请大总管下令出击,若不下令,我军自有打算!”

诸位将领同时聒噪起来,局势正在快速滑向失控的边缘。

这些家伙……是想造反么?

李世绩紧咬牙关。

都是满腔热血为大唐,大家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很有可能会执行坏。

这支看守晋阳南大门的军队,如果遭受巨大损失,那么大唐作为一个**实体,很有可能就将不复存在。

李世绩深知肩上的责任重大,为了几万人的战果就一把押上一个王朝最后一点火种,不智。

但是这些将军懂什么啊?

眼看着手底下的兄弟像雪花一样消逝,他们已经管不了什么江山社稷、王朝存废了,他们满脑子只有杀敌。

该怎么让这群莽夫开窍……

李世绩左右为难。

不过好在他的为难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人过来替他解围了。

咚,咚,咚。

突然之间,从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同时响起了鼓声。

正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诸将,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惊讶和疑惑。

李世绩登时剑眉竖起。

“我还没有下令,是谁命令进军的!”

前来和主帅“友好”磋商是一回事,自作主张下令又是另一码事。前者是建言献策,后者等同谋逆。

这是原则问题,马虎不得。

诸将齐刷刷地摇头。

他们就算打仗打得再意识模糊,也不可能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否则也不至于专程跑过来跪求。

“那这是……”

李世绩的心中莫名升起不祥的预感,竖起耳朵静听。

咚咚~咚——

鼓声由远及近,带着明快的节奏。

击鼓进军,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但是行军鼓点自带节奏的,有且仅有一家。

“是明军!”

李世绩脸色骤变。

什么,敌人居然从四面八方杀来了?

跪在地上的将领们像受了电击一样,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

李世绩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尽管他一直对明军的无耻偷袭保持着防备,但是重点盯防的一直是前方。

后面是怎么冒出来敌人的?这是怎么可能的?

或许和阵中流言不谋而合,都是幻觉……

然而,事实不允许他们欺骗自己。

突兀的行军鼓点越来越急促,喊杀声也越来越激烈。

不一会儿,在战场的北边,唐军部队的后方。

一杆高大的黑旗映入了诸位唐将的眼帘。

旗帜迎风飘扬,旗面正中的“明”在夕阳下反射着威严而不祥的色泽。

大明的黑旗玄甲,已经历历在目!

敌人真的从后方包抄过来了!

“我军难道被反包围了?!”

诸将刚才还在争论是否应该包围明军,现在恍然发现,自己才是被瓮中捉鳖的那个!

可是,汾河防线安然无恙,南山也是崎岖不平,无法行军!

两侧通路都被堵死的情况下,南边的明军到底是怎么跳到北边,给他们来一个大包抄的?

难道大明的军队还真成天兵了,真的会飞?

或者说,他们背后那支明军是李靖所率领的北路军,晋阳城已经被踏破了?

“振作起来!”李世绩摇摇头。

现实情况容不得他细想。

不管明军是怎么闪现的,对方就是冲着他手底下的这支唐军来的!

既然敌人杀将过来,那么作为军人,唯有死战而已!

“尔等各自回部队,速速准备迎敌!”

李世绩向手下的将领们大声呼和。

“是……是!”

诸将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一副要发动兵谏的嚣张模样,乖乖服从大总管的命令,屁颠屁颠地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事实证明,还是李大总管说得对,狡猾的明军还真的藏了一手。

“狡猾,狡猾……”

李世绩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军官哗变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只是颇为地狱的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得多的危机。

替李世绩解围的,正是他一直在防备的大明天兵本兵。

从包围别人到被别人包围,个中落差,无疑会让士气跌落到谷底。

最后这口心气散了,仗就没法打了。

万事休矣……李世绩心中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死社稷,就在今日。

“大丈夫,死则死矣,名可垂于竹帛也!”

李世绩最后一次振奋精神,勒住马缰让胯下战马人立而起,扬起马刀,用一个几乎和雕塑一样英姿飒爽的姿势,向手下的兵大声喝道:

“以死报君恩,就在今日!”

然而,好像专门和他作对似的。

就在他喊出这句帅气的台词以后。

后方的厮杀声却渐渐小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怎么不打了?”

李世绩正要遣人前去查看。

却见远处自己的部队主动放下了武器,让出一条通路。

通路正中,一票玄甲骑兵直奔李世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