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侯爷,季千户传来密报,现已查清西入密道出口,就在安阳山脉里面,季千户已经安排人探查,大约有千余人出逃,直奔着山脉深处走去,追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这才命卑职前来传信。”
郡守府,
正堂内,
跪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从甬道探查回来的,皇城司百户贺以修,此番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可见在洞内吃了不少苦,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这么远,从郡守府到安阳山脉,少说也有数十里,既然甬道能走一人,可见后院那座山,还真是被堆起来的,既如此,贺百户,你就通知季千户,把人撤回来,守好洞口,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吧,折腾一天了,”
张瑾瑜想了想,既然人已经逃走,再找也是无用,除非真的为了几个人大动干戈,索性哪天南下之后,还能遇上几人,也说不定,
“是,侯爷,卑职这就回去传令,”
贺以修满脸感激和激动,从早忙到晚,饭都没吃上几口,还让贼首逃了,好在侯爷仁义,叩了首,人就出了正堂,
而坐在桌子东边位子上的晋王周鼎,则是满上一盅酒水,举杯道;
“侯爷,此番南下,历经三战,三战三捷,剿灭贼军,震慑天下,小王在此拜谢,”
起身说话,喝完手里的酒水,而后躬身一拜,张瑾瑜怎会胡乱受之,亦起身回礼,道;
“殿下客气,此番南下之胜,皆是借了皇上威名,麾下将校用命,臣,岂可贪功,天下人心,在于朝廷,不在于逆贼,天时地利人和,臣都占了,贼首焉能不败,”
张瑾瑜朗声上口,但心底也有了一丝悬念,原本以为关内富硕,兵强马壮,此番两教叛逆起兵,也算把朝廷面上的遮羞布,一把扯下,天下各地节度使,多有异心,藩王更是野心勃勃,朝堂纷争,文官内耗,以至于地方生乱,
从而导致民不聊生,干柴遇上烈火,只能燃尽,这些好像就是前世明朝翻版,都说明朝亡于崇祯,却有史书云,明实亡于万历,还有史书云,明始亡于嘉靖,不管是亡与谁,这皇帝,是逃不了责任的,
“侯爷还是这般谦逊,兵卒勇猛,理所当然,为将者以身作则,那是当将军的事,唯有为帅者,统筹全局,决胜于千里之外,侯爷用兵,鬼神莫测,但小王始终有些担忧,”
二人坐罢,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肉菜进嘴,仿佛是两位好友一般,闲暇畅谈,可以说是到现在,张瑾瑜这才知晓大殿下,真的有夺嫡之心,当然,一般嫡长子,都有先天优势,一个是年龄,另一个就是长幼有序,
朝廷文臣,都读的是圣人之道,这一点,无可匹敌,就看那两位皇子,如何表现了,想到这些,就会回想到二皇子的勇猛,三皇子的文采,以及眼前大皇子的沉稳,不好决断啊,
“不知殿下,有何忧心之处?”
“侯爷,都说这些贼教,善于隐藏,并且剿灭不尽,就算留有一人,也会死灰复燃,小王想毕功于一役,彻底剿灭两教贼军,以绝后患。”
此番言语,甚为决断,晋王脸上闪过一丝狠辣,显然不是说一说,但张瑾瑜心底苦笑一声,还是太想当然了,
别说是他,自从白莲教出来之后,历朝历代谁不想剿灭她们,可谁做到了,这玩意不是靠剿灭就能消灭的,若是百姓吃不饱,早晚还会出来黑莲,黄莲的,
“殿下,天下纷乱渐起,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朝局,京营可战之兵,伤亡不小,这些,还需要回京补充,太平教,还有白莲教,虽然是心腹大患,但也无法彻底剿灭,为今之计,只能把他们赶往岭南之地,以防为主,”
话说的隐晦,但也算点明了朝局,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逆贼的事,而是考虑以后的事,或者说,是皇上应该考虑的,现在仅仅是亲王,未免考虑太多了,
晋王神色一怔,坐在那细细回想,侯爷所说,言之有理,原本以为需要彻底剿灭两教贼首,如今看来,就连洛云侯也没有把握,只能以驱赶为主,岭南三郡,虽然地方不小,但山高水远,瘴气弥漫,加之山越一族不服管教,或许也是个稳妥的办法,总归是心中有些不甘。
“那侯爷的想法是?”
“南下卫州,攻取林岳府,然后再截断白莲教退路,以攻取林州,钦州等地,合围白莲教主力,这样一来,两教大势一破,再无回天之力,剩下的,就是以卫州为屯粮之地,驻守林岳府和林州一线,阻敌于岭南地区,京南之乱,就可以收官了。”
这也是张瑾瑜大致的想法,朝廷的命根子京营和禁军,不可能一直捏在自己手中,若是战事顺利,定会有一帮老臣出来作妖,若是不顺利,也会有人说三道四,所以,怎么拿捏其中的好处,就是一门学问了,好在每一城搜刮,也能产出不少,安抚士卒是够用的了,
晋王定定看着洛云侯,不像是说假话,这些,倒也是好办法,林州,卫州,林岳府,恰好封锁了京南南部位置,看来侯爷早有定论,想到京城父皇于自己的交代,尽量剿灭两教高层,怕是没多少希望了,
“那好,就依侯爷所言,若是有机会消灭贼首,”
顿了一下,出声问道,
“若是真的碰到贼首,不惜一切代价,围杀。”
张瑾瑜端起酒盅,冷冷跟了一句,
“好,侯爷,干。”
“干。”
京城,
西城外码头岸边,此刻,贾蔷已经收拾好衣物,带着贾蓉府上跟来的小厮,并着两府的兄弟,以及薛家大哥,众人在码头酒肆,要了两张桌子,
一同喝酒为贾蔷践行,
薛蟠也是后来知晓此事,心中对贾蔷还有些愧疚,毕竟府上的事,他虽然知晓,但一直没有敢出头帮衬,躲在院子里多日,以他的脾性,如何能按耐住,要不是薛宝钗派人看着,早就出来了,
如今前日,听到贾蔷要去江南,心中再也忍不住,找了贾青等人,算了日子,他做东,就在码头给贾蔷践行,
桌上,
众人都有些沉默,好好的日子,总归是麻烦不断,薛蟠有些气闷,看着众人,狠狠拍了桌子,端着一壶酒,给众人眼前的酒碗满上,道;
“诸位贤弟,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们的帮衬,当哥哥的惭愧,蔷哥儿的事,为兄听说过,但为兄毕竟是外人,不姓贾,不敢参合,兄弟们怨我也是应该的,这一碗酒,哥哥先干为敬,算是赔罪了,”
抿了抿嘴,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顾不得嘴角留下的残液,面色有些复杂,其余众人许多话也不好说,把目光看向安稳坐在那的贾蔷,几日不见,蔷哥儿变化极大,
“薛大哥,薛大哥,弟怎敢埋怨你,要不是你及时送来的散碎银子,弟出狱后,连一顿饱饭怕都吃不上了,再说,薛大哥也是借住荣国府,确实不好插手,”
贾蔷也跟着端起酒盅,慢慢喝干,嘴里的话,更多的是客气,贾青等人听得有异,这薛家大哥,好似也并没有真的那样真心,
也不知薛蟠是不是没听明白,哈哈一笑,
“哎呀,蔷哥儿,此番去江南,哥哥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是一些盘缠,一百两的碎银子,够你路上用的,吃的喝的,可别亏了自己,都说穷家富路,外面定要小心。”
众人有些愕然,但看着薛蟠的面目,并不像是说假话,众人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贾蔷定定看着薛大哥,有些愣神,也随之一笑,看着桌上的碎银子,也不含糊,伸手接过,纠缠在腰间,
“多谢薛大哥提点,弟必不敢忘,此番去江南,也是给珍老爷送葬的,来回半月有余,再耽搁一些日子,也就到了月末,那时候,回来再给众位兄弟相聚,此番,轮到我敬酒了,干。”
豪迈之气立显,这一下,桌上气氛,热烈许多,贾青等人也起身抱拳道;
“蔷哥一路珍重,学堂里的事,暂且放放,我等已经入学,来的夫子,也算有文采,等蔷哥儿回来后,再用功读书,来日考个功名才是,”
有感而发,如今贾家出了一个贾兰,并且是京城为官,现在大奶奶那里,威严是越来越重,谁不稀罕,所以,不少贾家子弟,真的想读书,恰好,大奶奶仁义,每人每月三两银子月例不说,还管了一顿饭,谁不念着大奶奶的好,
“是啊,蔷哥儿,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等蹉跎不少日子,实在是惭愧,这番能录上名额,还是靠着蔷哥的手,弟在此谢谢哥哥了,”
贾芹躬身一拜,倒是把众人带着,一起施礼,
“谢哥哥,”
贾蔷脸色一红,怎敢争功,忙道;
“诸位,我等兄弟患难与共,如何说这些话,都是举手之劳,今日拜别,还要感念薛大哥,和诸位兄弟来此相送,都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我等当痛饮,干。”
“干,”
众人又是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的舒心,可离别在即,贾芹不善喝酒,喝了三杯酒之后,脸色红润,有些微醉,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忍住,一拍桌子,骂道;
“蔷哥儿,贾蓉当真不当人子,珍老爷去了,他竟然不去送丧,还让你去,显然是不怀好意,前些日子,还在荣国府寻见他,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病了的样子,”
“就是啊,别人不知道,咱们哥几个还不知道吗,府上那三位姨娘,还不是跟着他去了府里,说不得就变个名头娶了,”
贾芳也是满眼嫉妒,什么好事都给他遇上了,薛蟠听得眼里有了好奇,这些事糟心事,他住在荣国府,哪里没听过,以前都说贾蓉胆子小,以他之见,都是胡扯,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也不避讳别人,可见是爷们本色,也不知那三位姨娘何等姿色,可惜,都是贾家的人,不好参合啊,
几人越说越气,贾蔷赶紧安抚,道;
“诸位,这些事万不能说,今日就是送别,府上的事,不是你我能问的,西府有**奶管着,东府有大奶奶管着,轮不到你我,至于蓉大哥那边,听说是给三位姨娘分家,送回了老家,不管如何,现在嘴要严,诸位兄弟多读书才是安稳之举。”
也算是好言相劝,现在不同于以往,主家的事,他们小辈可不能参与,
好似是时辰差不多了,楼下的管事,派人到楼上喊了一声,
“蔷公子,时辰到了,上船吧。”
“好,这就来,”
应了一声,贾蔷起身对着众人一拜,道,
“诸位兄弟,薛大哥,还请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拜别后,
贾蔷拿了包裹,匆匆下了楼,众人心底万般不舍,也不知这一去,几时能回,就在众人心神沉闷之际,薛蟠拍拍桌子,道;
“诸位,难得出来一次,咱们也不回京城,就在码头,不是有那些姐吗,走,走,哥哥清客,咱们兄弟乐呵一番。”
说完,就招呼众人,去了码头的青楼,各自点上一个姑娘,也没有其他的说笑,着急上火就行了周公之礼,
只有码头上,贾蔷孤身一人,登上侯府商船,顺流而下。
城内,
荣国府,
梨园内,平儿每日里,都是早起,把院中的人撵出去做活,只留下自己在屋里陪着,都说军营不见色,母猪赛貂蝉,一点不假,
二爷和奶奶,已经在一起好些天都不怎么出门,府上那么多事,都在那压着,
尤其是今日,蓉大爷那边还来人通报,换了人去江南,自己等了一大早,也不敢进内屋打扰,犹豫之间,
里屋就传来奶奶话音,
“平儿,进来更衣,”
“知道了,奶奶,”
平儿小心掀开帘子,开了屋门进去,却见一座美人刻画的屏风上,挂着奶奶的小衣,绕过屏风入了内,地上散落的衣物,一片狼藉,
抬头一观,只见奶奶坐在床榻上,满脸红润,雪白的丰润,若隐若现,而二爷袒露胸膛,依旧在酣睡,不免有些羞涩,赶紧拿了衣物,给奶奶穿上,好一会,这才衣冠得体,
“你去外面传膳,回了二爷起身,你给更衣,”
“这,是奶奶,”
平儿有些奇怪,一般二爷更衣,绝不会轮到她的,难道奶奶还有其他意思,先是应了声,又听见奶奶问道;
“这两日,府上可有什么要事,”
王熙凤落了座,先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也都怪贾琏不怜香惜玉,嗓子有些嘶哑,但好歹是解决了相思之情,一想到这些,就会想起那一夜,大奶奶的屋里传来嘶哑的喊声,不免有些情动,
“回奶奶话,府上依旧是管事每日里过来请安,一切照旧,修园子那边,进度很快,尤其是,主殿,已经开始搭建轮廓,府外还有一事,”
平儿蹲在地上,不断给奶奶收拢衣物,想到蓉哥那边的话,也不知怎么传的,
王熙凤丹凤眼一挑,似笑非笑问道;
“怎么,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漏了活不成,”
“奶奶,那倒不是,是昨日里的时候,蓉哥府上的忠儿来此,说是蓉哥儿思念珍老爷,不小心从墙上摔下,伤了腿,去不了江南,索性和贾蔷商讨,由他代替东府去江南送葬,此番定的时间,是今日南下,”
平儿眼神闪烁,东府那些事,虽然不是秘密,但也不是尽人皆知,那三位姨娘终归是入了府的,
王熙凤放下茶碗,冷哼一声,说得好听,高门大户的事,有几件能瞒着她的,不过既然他们商议好了,也不是不行,
“此事应了,既然商议好了,那就不必外传,对了,都说贾蓉回去后,又分了家,把那三位又给送走了,可有此事?”
王熙凤有些狐疑,那三位姨娘她可是见过的,虽然不能说千娇百媚,可容貌也是上上选,尤其是身姿摇曳,依着贾家男人性子,怎可让回去,
平儿倒是没有隐瞒,把手上的衣物放在椅子上,凑过来耳语道;
“奶奶,说是送回去了,可就过了一日,就把人换了身份接回来,不知蓉哥从哪里找来三女,替换了三位姨娘,没几日,就从庄子上送走了,”
这些本查不出来,可惜,两府庄子正在修坞堡,东府俞管事,事无巨细,每日都要派人来府上汇报修建进度,庄子上大小事,哪里能瞒住,
所以,略微打听就知道了,
“呵呵,倒是涨了心眼,既然如此,该瞒着就要瞒着,怎么说都是贾家花银子买来的,若是贾蓉真喜欢,把三人奴籍去了,就算日后娶了做小,总归能生下一儿半女,也算开枝散叶,老太太那里不说,这些事应该还惦记着,”
感叹一番,想起贾母谈及东府的时候,唉声叹气,这些总归是一根刺,又想起自己腹中,不由得摸了摸,也不知这几日,能不能怀上,眼里充满了憧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