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发生后第十日。
(离萧柏桓出殡之日仅有五日。)
入夜,瞿府。
瞿秋衡和乐生一前一后穿过回廊,正朝着书房走去。
忽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掠过,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昏暗的光线下,那人背对着他们站得笔直,纹丝不动,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乐生心头一紧,立即拔剑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
而瞿秋衡也警惕地凝视着对方,准备随时出手。
黑影依旧沉默。
“再不说话,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乐生剑锋直指对方。
这时,黑影缓缓转身,冷冷道:“想对本公子怎么不客气?!”
“二……二公子?”乐生顿时傻了眼,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慌忙收剑,战战兢兢地拱手告罪:“小的无意冒犯二公子,还望恕罪。”
他哪里敢对这位爷不客气啊!更何况,他自知根本不是这位爷的对手!
“我说二公子,半夜三更的,能不能别这么吓人?!”瞿秋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中暗暗嘀咕:这家伙的轻功怎么变得如此出神入化?连他都认不出来!
“瞿大人就这点胆量?”萧渝不屑道。
“……”瞿秋衡汗颜,这不是胆小的问题,他还以为是卢后派人来暗杀他。
“你把我家乐生给吓着 了!该怎么补偿?”瞿秋衡说完,还不忘冲乐生眨了一眼。
乐生莫名其妙,不知自家主子什么意思。
“不知瞿大人想要什么?”萧渝环抱着双手看他。
“嗯,听说永宜楼新来了个厨子,做的东离菜系很受欢迎,不知我们乐生有没有口福尝尝?”
乐生暗自腹诽:瞿大人您自己想吃就直说,何必拿我当幌子!
“不过一顿饭而已,你瞿大人还会缺银子?”萧渝皱眉道。
“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永宜楼三层的雅间需提前十日预订,您可是东家!”
“......”萧渝这才想起这茬。
永宜楼是血月堂的产业,作为冀州最大的酒楼,向来是达官显贵云集之地。这里汇聚四国菜系,风味独特,深受追捧。
这五年来,永宜楼不仅为血月堂赚了不少银子,更暗中收集了不少重要情报。可自开业至今,萧渝亲自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还不到十回。
按照血月堂的规矩,永宜楼管事只认堂主令牌,也就是只认萧渝一人。
这倒不是萧渝吝啬,不愿给瞿秋衡和戚景卓特权,实在是永宜楼往来人员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们与酒楼的关系。
毕竟萧渝甚少到这些场合,外人很难将他与酒楼东家联系起来。
“嗯,我知道了。”萧渝淡淡道。
“那可多谢二公子了!”瞿秋衡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即又问道:“这新来的厨子,该不会是,你为那位姜小姐特意请来的吧?”
“我说你知道得可真不少?!”萧渝白了瞿秋衡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瞿秋衡的书房方向走去。
最近他忙得晕头转向,哪有闲暇去理会永宜楼这等琐事!
不过,听瞿秋衡这么一说,他倒是动了心思,想要带姜子鸢去尝一尝那东离菜。
姜子鸢随他来到北冀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姜子鸢从未提起,但他知道姜子鸢对东离很想念。毕竟,那里可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乐生,去沏一壶茶到书房来。”瞿秋衡紧跟上萧渝的步伐。
“好嘞,小的这就去!”乐生赶忙走开了。
……
“阿渝,东离如今将青州收回去,下一步,恐怕要往朗州开战。”瞿秋衡担忧道。
“青州本就是东离的地盘,收回去是迟早的事。”萧渝云淡风轻说着,仿佛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从北冀士兵驻扎青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守不住。
东离如果那么容易被打败,就不会两国敌对那么久了。
“卢后毕竟是妇道人家,如今内忧外患,却只是一味地扶持萧演登上王位。咱们苦心布局多年,势必会受到影响。”
“她嘚瑟不了几日了。”萧渝目光狠厉。
卢后,他必除之!
就凭她陷害姜子鸢一事,她都得死!
但他绝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他要将卢后的党羽,连根拔起!
“这事,需要你的帮忙。”随即萧渝将计划告知瞿秋衡。
瞿秋衡听完后,张着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渝,像看妖怪似的。
“……你说的是真的?!”
“嗯。”萧渝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
“可恶!”瞿秋衡忍不住低骂。
当然,他并不是骂萧渝,而是那可恶的卢后。
在被软禁宫中的那五日,卢后将他单独关押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每日仅给他提供一碗稀如清水的稀饭,还派人审讯了他数次。
好在他机智过人,成功地将那些人都忽悠了过去。
不过,卢后之所以没有对瞿秋衡痛下杀手,是因为欣赏他的才能。
“这事你知道就好,我走了!”萧渝说罢,急匆匆起身往门口走去。
“这么急,去哪?”瞿秋衡打趣道,看破不说破。
“多事,好好睡你的觉!”萧渝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美色误人啊!”瞿秋衡看着那早就没人影的门口,小声嘀咕着。
……
萧渝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整日与幕僚们商议要事。尽管他的府邸已被封禁,但他们自有一片天地。亦或是前往其他幕僚的府邸。
而姜子鸢同样不得清闲,与左峰等人筹备着灵州储粮事宜。
尽管冀州城进出严加看管,可有无极阁底下的人办事,自然用不到她亲自出城去办。
忙碌了一整日,姜子鸢沐浴过后,正欲**歇息,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这个时候有人找来,姜子鸢不耐烦道。
“是我。”来人声音柔和。
萧渝!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子鸢心中瞬间雀跃起来,赶忙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姜子鸢困惑地看着他。
这家伙,难得没有翻窗进来,此刻看到他敲门,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不想见到我?”萧渝语气加重。
一副你敢说不想试试?看他不修理她的模样!
“不是。”姜子鸢害羞地低下头去。
萧渝见状,甚是满意,赶忙拉起她的手进屋。
两人并肩坐在床边,一时间哑口无言
片刻后,只见萧渝一本正经道:“我想你。”
突如其来的话,让姜子鸢霎时脸红羞涩,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哦。”
“怎么,咱们已经五日未见,你就不想我?”
“想。”姜子鸢害羞道。
萧渝闻言,嘴角禁不住上扬,低沉道:“怎么想的?”
姜子鸢羞涩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不够,我不介意你用脚指头想。”萧渝眨了眨眼,含笑地看着她。
姜子鸢被他滑稽的模样和话语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你敢笑我?”萧渝沉着脸道。
“我没有。”姜子鸢抿着嘴,努力地摇了摇头。
“还笑!”
“哈哈哈……”姜子鸢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姜子鸢!”萧渝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子鸢赶忙捂着嘴,真怕惹火了他。
萧渝蹙眉,有那么好笑吗?!
“哼!”萧渝将脸瞥向一旁,脸上气鼓鼓地。
“别气了,我真不是有意的!”
实在是,你说的话太逗了!
哪有用脚指头想的,真像个小白痴!当然这些话,姜子鸢没敢说出来。
“还气呢?”姜子鸢侧头盯着他的鼻尖看。
萧渝最受不住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将她抱在大腿上,狠狠地亲上她。
臭丫头!
得让你知道,大灰狼不是那么好惹的!
最后,姜子鸢瘫软在他怀里,心中后悔不该惹了某人。
“从明日起,广安堂先歇业一段时日。你暂时不要出去外面,兰从生此人行踪飘忽,若寻不到他,我心难安。我让破九随你左右。”
“嗯。”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后,萧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