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纣又想到了昨晚那场大火。
那是父皇母后给他的警示。
这一次,他又输……
还有十五年前那场大火……
阿燃被活活烧死在那场大火里……
十五年了,筹谋十五年,努力十五年,十五个日日夜夜几乎未曾安寝……十五年来连一碗安神茶也不敢饮……可还是要输给赢厉?
他耳边又回荡起父皇那些话:
“盛纣,你就是废物!”
“为何你就不能像赢厉那么强大!”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儿子!为何我的儿子不是赢厉!”
不……
他未输。
他不会输给赢厉!
盛纣的双手手臂撑着身体,艰难地就想爬起来。
可他流了太多太多血,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这一用力,左手臂处、之前被他自己削下一大块肉、露出的森森白骨处,更是鲜血又渗出来。
那里的血液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一袭黑色烬毁墨袍的男人,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还在试图着挣扎起来,夺回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赢厉的大手轻轻甩动缰绳,骏马便优雅地迈步过去,来到盛纣跟前。
高坐马上的赢厉,“嚓”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那柄墨黑色的、帝王剑。
秦王剑极少出鞘,一旦出鞘,势必见血!
赢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盛纣,薄唇轻启:
“盛纣,你活得太累了,我送你去见你想见之人。”
“兴许、你该问问骆云燃,他想不想你活成这副模样。”
话落,赢厉手中的长剑“唰”的一声挥动。
利剑顷刻间划破盛纣的咽喉。
那咽喉处顿时汩汩流淌出鲜血,血如泉涌。
而赢厉则收起秦王剑,策马,在陈玉皎的陪伴下,越过包围圈,越出火海。
那骏马奔腾,马蹄高扬,从一片火海中离开。
盛纣却被留在了那里,留在那熊熊大火的包围圈中。
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策马带他离开。
他的咽喉处鲜血不断流淌。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赢厉那抹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是他错了吗?他何处错了……错在了哪儿?
不……他没有错!从始至终都没有错!
他要活,他不能死。
盛纣的大手抓起地面的灰烬,甚至用指甲去抠地面的泥土,往伤口上抹,堵住那喷涌的血。
一次不够,便二次……三次……
厚厚的泥土糊在那喉结侧面的血管处,总算不那么触目惊心了。
他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可他站不稳,又跌倒下去,只能以手攀着滚烫的地面,手掌经受着烙烫,朝外爬……
一寸一寸的挪动,艰难,吃力,手掌被炭火烤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在爬出去时,还有一棵大树,“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腿上。
“嗯……”男人的闷哼声溢出,是极致的痛苦。
那大树砸断了他的腿骨,腿完全动弹不了。
盛纣回头看了眼,依旧不顾及,拖着那沉重的腿,继续往外爬。
终于,他爬出来了,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出了那火场包围圈。
一身墨袍漆黑,暗红的流纹被火星点燃的闪闪溢光,全身多处又起了火焰。
腿里面的大骨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