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安东胜,罗南却是顺理成章地记起,当时,这位曾说过,洛元击伤他之后,像是“挑衅”又像是“邀约”般地说起,安东胜置换的修行方案太过保守,直指“真理天平”
罗南当时就怀疑,洛元这是展示他与“真理天平”的密切关系。
不知道,海底那位阿达莱特女士,会如何想法,又是否知情?
这位,或者是“公正教团”,与洛元的关系如何?
更进一步,洛元与武皇陛下又是什么关系?
罗南可是一直没有忘记,当初金不换栽在火山区,差点儿被“外地球”那边的“野火”给干掉,就是跟踪洛元,才一路到那敏感地界,却又“恰好”被武皇陛下所救。
这样来看,那更像一个针对金不换的“局”。
要说,金不换还够不到这种级别,不过他身上经过“真理天平”置换的“智械”和“逃亡者(追猎者)”特质,却是渗入“外地球”……唔,现在看来,更像是引诱“开垦团”的香饵。
是武皇陛下的设计吗?
罗南不确定,但他相信,在洛元去年同步刺杀他和欧阳会长,以“位面弩”名震天下之前,武皇陛下肯定是知道洛元存在的,就像武皇陛下大概率曾经与罗中衡有所交集那样。
罗南曾计划,与武皇陛下在“外地球”奔现的时候,要问这件事儿的。结果,一波差点儿顶破天的对抗性剧本,直接将主题歪去了十万八千里。
这次就应该抓着机会,问个清楚。
机会就是“水箱”。
那位阿达莱特女士只说可以优惠,具体折扣却没讲,这就是讨价还价的空间。
罗南需要在“水箱”这边,多挖些价值出来。
这样想着,罗南闭上了眼睛,目不视物,但他对这个容纳了两亿多人口的巨大钢铁丛林,仍然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真切感知。
不只是因为“磁光云母”版本灵魂披风的覆盖,还因为天空中投落的血肉、骨屑,以及与之匹配的亿万根操纵线,就像同等规模的血肉和神经,触及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密集,所以敏锐,所以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层次感。
除了城市斑斓多样的色彩,还有空调强行调整的内外温度、城市下水道的腐臭气息、气流和雨水在城市中穿梭时永不止歇的噪音、人类交流时起伏的念头和情绪……
而当所有的一切汇集在一起,细节忽然就没有了意义。
只有某种舒张起落的“脉动”,混乱却还勉强可以运行的“机理”。
某种意义上,罗南是给默城披上了一层生命的外壳,让这个城市整体短暂拥有了生命的体感。最初,这个巨大的“生命体”还能够分辨出基础功能“构件”,以人类惯用的思维给予定义,正是人类以及他们建造维持的工厂、商店、家庭。
同时也看着它们转化为另一种形态:比如废水、**、尸体。
但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掉了,这个临时的巨大的“生命体”,自然就有了更概略的观照方式。
实在是罗南现在并不太适合深入体验,否则反馈的信息流量太大,而目前他绝大部分信息载体都是半满状态,那堆积出“残破星空棋局”的信息流,还有大半没有消化。
幸好,对付一个“水箱”也不需要太细。
于是,所有的物质结构都变成了不那么清晰的阴影,成为了可以忽略的背景,只有交错铺张的荧光线条,如纤细的蛛丝,在复杂阴影背景中悬挂、颤动,同样的也在粘连、崩解。
这勉强算是物质结构,当然也包括人身结构的“核心构形”,是结构内部元素彼此作用的概略体现,也可以说是物质属性、人之生命之为分别于他物的根本。
好吧,这多少是向“磁光云母”偷师了,这本就是“磁光云母”看待这个宇宙的方式,也是它从虚无幻想中成就的重要元素之一。
除了这些“荧光线条”之外,这片区域内最惹眼的,就是亿万条垂落、搅动的“操纵线”,它们来自“磁光云母”,是其与罗南共同作用的干涉手段。
相较于“荧光线条”,磁光云母的“操纵线”就要强韧太多了。
事实上,“操纵线”说就是搅动、破坏、重构“荧光线条”,亦即人身物质“核心构形”的工具。
亏得罗南有先见之明,事先分离了“骨山肉丘”,分化出亿万血肉、骨屑,使每一条“操纵线”都能对应具体介质,否则真要肆意挥舞,以“磁光云母”的审美,默城这两亿居民,基本上在暴雨飞降的第一时间,差不多就成了巨大版“骨山肉丘”的一部分。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作品”……
罗南微幅**嘴角,也是这个时候,这具由他临时造就的巨大且敏锐的“生命体”,很快就在它数万平方公里的庞大躯壳的某个角落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荧光线条”架构。
不是那么简单、脆弱,本身就有侵蚀破坏其他“荧光线条”属性和倾向,以至于在所经之处,留下了相当“清晰”的轨迹。
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再算上已经化为“毒爆弹”的七个,罗南确定的“水箱”九具“裂解分身”,都已找到。
发现了可能的威胁,临时的“城市生命体”随即就产生了反应。
就像是肌体内的白细胞,感受到了入侵的病毒,那两片区域附近的“操纵线”就自然偏移,切过那两处可能造成威胁的“荧光线条”结构。
具象于现实层面,由“操纵线”牵拉扯动的“血肉傀儡”舒张开来,伸出了无数纤细的触须,彼此连接又继续延伸,朝着阴暗下水道里、隐蔽寄生在两条剧毒畸变海蛇身上的可疑目标包夹过去。
一击中的。
畸变海蛇身上瞬间被多片扭曲的“血肉”包裹,都来不及挣扎,随即又被“血肉”强行融进来,原本强韧的长躯瞬间挤迫出一个个肉瘤,随即炸开如酱汁般的血沫,在污水中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