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嗡嗡的,想起刚参加工作时,张叔还是安平乡的乡长,手里的搪瓷缸里泡着最便宜的茉莉花茶。为了安平乡高粱红酒厂,地毯厂和计划生育也是磨破了嘴皮子,“张叔这一路,创了多少纪录了?从乡长到市长,已经够快了,要是再上副省级,怕是东原官场都要再次震动。”
晓阳端来杯温水,喝了口水才觉得放松下来:“这就是组织用人的门道——既讲资历,也看能力和机遇。张叔当年在平安县和临平县推高标准公路和电厂,搞煤矿改革,都是走在全省前面的;后来到市里抓国企改革,论实绩,他配得上这个位置。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手指在杯沿划了圈,“到了厅级干部这个层面,竞争更大了。张叔最大的短板,是没当过市委书记——按惯例,副省级干部大多有地方主官经历。而且,每个候选人背后都有各自的人脉,肯定不少人在盯着这个位置,竞争肯定激烈。”
我喝了口茶水,压下心里的亢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东洪县农业发展规划》:“怪不得最近张叔对伟正书记的态度比以前缓和。原来还有这层考虑。我看张叔这个年纪,要是能解决副省级,退休年龄能延后三年,**生命也能再延伸一截,我是没想到,于书记能这么耿直。”
晓阳笑了笑,伸手把我皱起来的衣领捋平,细腻的手在我脖上带着点温度:“你以为官场是单打独斗?都是相互搭台。伟正书记帮张叔争取名额,张叔在市里工作上支持他——比如‘三学’活动、‘三化三基’战略,张叔从来没唱过反调,还主动牵头搞了市**系统的学习推进会。这是双赢。不过,这事也急不得,考察省部级干部的周期长,程序也复杂,从推荐到公示,没半年下不来。张叔今年都五十九岁了,要是这半年内程序走不完,怕是就错过了。”
我忽然想起钟毅书记当年晋升省政协副**时的波折——那时候他卡在推荐环节,甚至上级来考察的时候,还有几个老部下提了“过于温和”的意见,差点没通过。忍不住问道:“钟书记那时候晋升,还卡了好一阵子,怎么张叔这事,看起来这么顺利?”
“不一样。”晓阳摇头,走到茶几前拿着材料翻了翻,“钟书记那时候,省里班子正调整,各方意见不统一;张叔现在,有伟正书记在省委那边牵线。伟正书记知道里面的门道——什么时候递材料、找哪个领导汇报、怎么突出张叔的优势,他都门清。关键时候,有关键的人能在关键位置说上关键话,比什么都管用。就像上次东洪申请农业机械化专项资金,要是没有二嫂出面在省农业厅打招呼,晏处长那边也不会这么快松口。”
我看着晓阳,忽然觉得她比我看得透彻,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咱们明天去省城,要不要主动跟张叔提这事?”
“提什么?”晓阳白了我一眼,伸手拿起沙发上的毛衣,说道:“这种事,领导要是想跟你说,自然会主动提;要是不想说,你上赶着问,反而让张叔为难。明天既然要去省城,我看见面再说工作的事,咱们别瞎打听。”
她拉着我走到床边,轻声道:“其实张叔这时候退之前去省人大,也是好事。他要是再在市长位置上待着,瑞凤市长那边不好开展工作——现在市**的日常工作,大多是瑞凤市长在牵头,张叔已经在逐步放权了。现在让出来,也给瑞凤市长接班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