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史归林脸颊红透。
方众妙柔声问道:“看见了吗?”
史归林呆呆地点头:“看见了。”
今夜的月亮胜过以往,也胜过余生。
方众妙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轻轻摊开在史归林面前。
“这是巴彦送来的降书,我没有签署。我觉得最有资格在上面盖下印签的唯你而已。史小将军,你才是这场胜利的缔造者,你首当其功。”
史归林呆呆地看着降书,巴彦的字迹十分狂放潦草,却也显露出几分挫败狼狈。
在他昏迷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完全胜利。
“不,我不配。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这支军队会被巴彦屠杀殆尽。我们只能拖延他的脚步,不能把他阻挡在国门之外。我不能签这份降书,该是你来签才对。”
史归林连连摇头。
然而方众妙并不容许他拒绝,从他随身携带的锦囊里取出印章,置于唇边轻轻呼气,然后把印章塞进史归林手中,握着他的手,在那降书上重重盖下印记。
“史小将军,没有你们以肉身护国门,也就没有我们后发而至,获得大捷。巴彦看见你的印章,他必然也是心服口服的。”
方众妙放开史归林的手,从他身后退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从床尾轻轻下了地。
“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两国停战事宜。”
门吱嘎关上,她纤细的身影消失不见。窗户依旧敞开着,清风徐徐,明月相伴,火盆烧得很旺,并不寒冷凄凉。
史归林在床上呆呆地躺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手,看向握在掌心里那枚印章。
“是在做梦吗?”他呢喃了一句,脸颊的滚烫久久不散。
临安城最近十分动荡。大晚上的,李国公竟然率领禁军围了宁远侯府,说是要捉拿罪臣余飞虎,还要把一干家眷打入天牢,等待受审。
府里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姜雨柔飞快跑进厢房,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儿拉起来,往门外拽。
“禁军来抄家了,咱们快从狗洞子里爬出去!”
余双霜瞬间清醒,挣开母亲的手,连忙穿好衣服和鞋袜。
姜雨柔语无伦次地说道:“对对对,要穿鞋,不然跑不快。你这里可有金豆子?藏一些在身上,往后也能置换成银两。余飞虎那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他无能狂妄,早晚会惹下弥天大祸。少夫人若是还在就好了,我好想少夫人。”
她捂住自己的嘴,哭也不敢哭出声音。
余双霜从她身侧绕过,跑向灯火通明的前院。
姜雨柔连忙去追,小声急喊:“狗洞子在后院,你弟弟还在那里等我们,你跑反了!”
余双霜并没有跑反,她就是要去前院看看。她不信方众妙已经死了,那可是逆天而为的大方士,她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女主!
前院被禁军围成铁桶,李国公站在厅堂内,余飞虎和方涵坐在上首,三人正对峙着。
余双霜是个女童,禁军并未阻拦她。
她气喘吁吁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余飞虎狂妄的话语:“李国公,你踏入我宁远侯府的时候,潜伏在李妃身边的暗卫已经被我撤走。国师留下的保胎丸,我也已经命他们销毁。不出三日,李妃肚子里的龙胎必然化成一摊血水。皇帝要灭我余氏宗族,我就毁了他唯一的后嗣,也毁了你外戚专权的希望。”
李国公猖狂狠戾的表情瞬间变作惊恐。
他还来不及反应,又听方涵说道:“皇帝并非赵氏血脉,这一点你我皆心知肚明。当初是我姑姑保下他的皇位,而今他恩将仇报,我推瑾王上位也是理所应当。”
“右相、枢密使、六部尚书等朝廷肱骨皆与我是**。有我们全力支持,瑾王血脉纯正,又有身体康健的后代可以传位,他登上龙椅才是众望所归。我姑姑定好的朝局是你们说推翻就能推翻的吗?”
李国公气急败坏,却又莫可奈何。
他拔出刀,指着方涵,颤声道:“你这逆贼!你果然有造反之心!”
“前线传来战报,国公爷,您快看看。”一名禁军忽然闯入厅堂。
李国公对着他怒吼:“没看见本国公正在讨伐逆贼吗?你添什么乱?”
兵卒央求:“您先看完战报再说。”
李国公接过战报,颇不耐烦地扫看。
屋顶忽然飞下一个暗卫,也把一份战报递给方涵,然后神隐。
众禁军吓了一跳。府里藏着暗卫,他们竟然毫无察觉。若双方打起来,只怕他们这些人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割掉脑袋。
这样一想,众人不由冷汗淋漓。
李国公看完战报,整个人差点瘫软。他身形晃了晃,然后把战报揉成一团扔掉,恐慌不已地大喊:“快撤军!都把刀子给我收起来!”
禁军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国公却忽然跪下,对着余飞虎和方涵重重磕起头来,口中连连认错。
方涵并不理会他,把战报递给余飞虎,而后坐着发愣。余飞虎快速看完信中内容,不由放声狂笑。
余双霜赶紧溜进去,捡起地上的战报摊开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国师一人灭二十万铁鹰兵团,率军驰援,又灭巴彦三十万大军,一人独占奇功、头功、次功,功在千秋万代。巴彦的降书已在送往临安的路上,蛮族王庭派出求和使,不日便能抵达。】
余双霜捂住嘴,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干娘一个人灭了二十万铁鹰兵团?怎么做到的?这真的是战报,而非玄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