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
府上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可新郎官梅湘寒却心事重重的坐在池边的亭子里。
他对于明日的大婚已经没有之前的喜悦。
反而满心恐惧。
绿浓的死,让他很难从中走出来。
虽然是他和绿浓苟且在先,可简傲珠的手段过于毒辣。
不就是一个通房丫鬟嘛,至于毁了人家的容貌吗?
最后逼得人家自绝。
他回想起当日简傲珠的音容笑貌,脑海就会产生对方是蛇蝎毒妇的印象。
“咻!”
一道白影突然飞入尚书府。
“梅郎!”
梅湘寒听见有人喊他,回头看去,水榭旁边的石头上,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侠。
“傲珠!”
他低声喊了一句,表情冷淡,“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
简傲珠知道上次把绿浓毁容,又害得她丧命,给梅湘寒留下极差的印象。
她担忧明日的大婚会有变卦,提前过来化解他们之间的芥蒂。
“梅郎,我是来向你认错的。绿浓的事情是我太过于鲁莽。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透了我。”
梅湘寒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绝色灵动的女子。
晚风拂面,女子长发如瀑,在风中傲立,更添几分韵味。
自从他的隐疾治疗好之后,对女子的抵抗能力弱了许多。
尤其简傲珠的容貌在盛京城的闺秀里,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此刻内心一股热流窜动。
“我没有恨你。只是,你让我感到害怕!”梅湘寒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简傲珠缓缓走过来,表情不再是那日一般咄咄逼人,反而一脸的愧疚,“梅郎,其实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你想想,咱们是太后赐婚的终生姻缘,天塌下来都不能动摇咱们两的关系。你也说过,如果太后和长公主得知你在婚前做出此等丑事,只会误了你的前途。我情绪过激一些,有错吗?”
简傲珠的话,说得在情在理。
他自己也知道,此事若传了出去,会让他的仕途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脸上红辣辣的,对简傲珠的恐惧也打消了大半。
“还有,梅郎可知道,昨日我去了哪里?”
梅湘寒点点头,他听人说了,沽塘湖边,简傲珠和长公主出现在那里。
“听说是去了沽塘湖,抢鱼去了。”
梅湘寒兴趣寡淡,对于这种凑热闹的事情,向来不喜。也是听春喜在他耳边叨的。
“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梅湘寒一脸懵的望着她。
关他屁事?
简傲珠语气沉重的说道:“你的身体虽然用了龙虎断续膏之后恢复不少,可毕竟大病初愈,我就想着要那条金鲤鱼回来给你补身子。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想吃那条鱼吗?我至于吗?”
梅湘寒哑然。
想想也是,金鲤鱼多数是有伤病的人吃着有用,像她这般身强体壮的,根本没必要吃那种鱼。
“傲珠,你…谢谢你…”
简傲珠的行为再一次感动了他。
现在想想,她对绿浓的极端,本质上也是因为太爱他了。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谢,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别在心里埋怨我就行。”
简傲珠说完就快速转身,准备离去。
“傲珠,别走!”
梅湘寒从后边搂着她的腰枝,整张脸趴在她背后的秀发上。
“我错了,我刚才还在怕你,怕你手段毒辣,会对我不利。我真是混账。你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好怕的!”
简傲珠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
“梅郎知道我的心就好,我真要走了!”
“嗯,傲珠,我等不了明日了。”
梅湘寒在她秀发上深吸,随后将她公主抱,走向院子里的假山后头。
“梅郎…不可!”
“傲珠,不差这一日!”
…
次日,九月初二,霞光夺目,天色绝佳。
注定是佳偶天成的良辰吉日。
满城期待的两桩大婚,同时出发。
陆家自城东往城南而去,梅家自城西往城南而去。
锣鼓喧天,鞭炮震耳。
陆澜身穿红色鹤氅,头戴簪花方巾,胸前斜披一幅红缎,骑在千里名驹“照夜白”的马背上,当真是傲世无双。
身后跟着誉国公府的娶亲迎亲队,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两边夹着沾喜气的满城百姓,两丈宽的大马路,此刻拥挤得就剩下一条小缝隙,迎亲队要在其中艰难穿行几里路。
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尤其是陆澜,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八抬大轿,想想一会儿娘子就能娶回家了,那还有什么苦什么累是扛不住的,刀山火海他都能跨过去。
他昨夜彻夜未眠,既紧张又雀跃。
大婚的规矩格外繁琐,誉国公府的迎亲队卯时就得出发,午时之前必须把新娘子接回府。
一路不敢耽搁片刻,走了一个半时辰总算是赶到顾家门口。
“小姐,小姐!”麦穗听见陆家迎亲队的锣鼓声,一溜烟的冲到后院报喜。
“陆家的迎亲队到了!”
丫鬟嬷嬷们一个个喜形于色,根本压抑不住。
这种情绪直接感染到顾星晚。
她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此刻竟然手心冒汗。
她双手抓着裙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庭筝,我…我要做什么吗?”
庭筝蹲下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小姐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一会儿勋哥儿会背着你出嫁的。”
勋哥儿是顾震勋,是顾星晚的堂弟。
因为顾志敬没有生儿子,府上除了宋氏和徐慧各自为他生了女儿,另外两个姨娘都无所出。
所以早些年顾志敬从乡下的弟弟那里,过继了顾震勋,将来可以继承顾志敬的家业。
所以从辈分上来说,顾震勋也是顾星晚的弟弟,可以为她送嫁。
“好!”
大婚规矩多,虽说她也听见迎亲队就在门外,可始终没有人通知她可以出闺房了。
这种感觉很煎熬。
就是每一秒钟都在紧张。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
“庭筝,我想喝水!”
“这…”庭筝和几个丫鬟偷偷笑着,“小姐,今日不能进食水米,要过了子时才行。再忍一忍哦!”
顾星晚想想也是,古人的规矩其实蛮合理的。
万一喝水之后,中途需要内急需要解手可如何是好,她这衣服费了老鼻子劲才穿上的。
巳时刚到,一个面向清秀的稚气少年款款走到房门口。
“汤嬷嬷,母亲说,可以为二姐姐送嫁了。”
顾震勋彬彬有礼,即便是顾志敬名下的独子,却没有顾影影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
汤嬷嬷喜笑颜开:“好,勋少爷请!”
说着汤嬷嬷拿起一面红绸子,在他头顶上摆弄几下。
陆澜方才行了各种礼数之后,重新坐在照夜白上,看着顾家的大门望眼欲穿。
以他的性子,再等下去正要冲进去抢人了。
“真是要急死人了!怎么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