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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百草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整个病房瞬间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师…师傅?!”翁老的徒弟第一个反应过来道,“您…您老人家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行医者,患者性命为天吗?这…这怎么能…”
情急之下,他连基本的师徒礼仪都忘了,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
翁百草却没有丝毫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又扫了一眼同样惊愕难当的众人,声音沉稳依旧道:“正是以患者为重,才请诸位都出去。留在这里,除了徒增干扰,于事无补。退下吧。”
话已至此,分量如山。
刘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向徐东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但翁百草的威望和话语,让他无法反驳。
他狠狠瞪了徐东一眼,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随即猛地转身,率先摔门而出。
其他医生面面相觑,纵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服气和质疑,在翁老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也只能鱼贯退出病房。
翁老的徒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头,跟着众人离开,临走前复杂地看了徐东一眼。
厚重的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目光。
只剩下徐东,翁百草俩人。
徐东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
他没有再看翁百草,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那枚细长的金针上。
一股精纯而温润的内息,如同涓涓细流,自他指尖透入金针,针尖微微震颤,发出嗡鸣。
他出手了。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精准。
他并非按照“奇天纳甲针”传统的刚猛路数强行疏导,而是反其道而行之,针意如春风化雨,丝丝缕缕,先以柔劲护住顾云心脉和几处即将彻底崩溃的脏腑关窍,再极其小心地引导着那些内息。
翁百草站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徐东的每一个动作,浑浊的老眼中,震惊和赞叹之色越来越浓。
时间在凝重的气氛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从微明到彻底放亮。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
当徐东捻动最后一根金针,将其缓缓拔出时,他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显然消耗巨大。
但病床上的顾云,虽然依旧昏迷,脸色却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而是多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旁边仪器上原本微弱混乱的生命体征曲线,也明显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
“妙啊!真是妙绝!”翁百草再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鼓起了掌,“老夫遍阅古籍,自认对奇天纳甲针的残篇也略知一二,却万万想不到,此针法竟能如此逆施!”
“以柔克刚,引而不发,顺天时应地利,化腐朽为神奇!”
“这已非医术,近乎道矣!”
“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徐东平静道:“这门针法的玄奥,远不止于此,前辈若感兴趣,我可以…”
“不必了!”翁百草立刻摆手打断,脸上带着一丝豁达和自知之明的感慨,“老夫这把老骨头,气血已衰,精神也大不如前。这等需要强大内息和精神力支撑的绝世针法,强行研习,非但无益,反而容易害人害己。能亲眼目睹小友施展,已是三生有幸!”
“倒是小友…你方才施针时,内息精纯阳和,生机勃勃,但老夫观你眉宇间,却隐有一丝躁动不宁的血煞之气萦绕,似有外邪侵扰,内魔暗生?”
徐东心中微凛,这翁百草的眼力,当真是毒辣!
怕是连一些武道高手,都远不如他。
徐东没有否认,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前辈慧眼,此丹…与晚辈之前所用不同,炼制之法有些特异,还请您看一看。”
翁百草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暗红色的丹药。
刚入手,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射出惊人的精光!
他凑到鼻尖,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又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点粉末,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翁百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动,“药力之雄浑精粹,远超寻常极品丹药!其本质已近乎极品丹药的范畴!老夫……老夫竟也难以完全判断其品阶!”
他反复端详着丹药表面的血色纹路,眉头越皱越紧,“药性霸道绝伦,生机中蕴藏着狂暴的毁灭之力,普通人服之,怕是立时爆体而亡!即便是武者,若无足够强横的体魄和内息压制引导,也极易被其反噬,迷失心志!”
“更奇异的是…此丹蕴含一股极其精纯却又透着邪异的血气!"
“这股血气,似乎才是它真正的核心,也是其药力如此霸道诡异的根源!”
他研究了许久,才将丹药慎重地还给徐东,神情异常凝重:“小友,凡药皆有两面,尤其是这等夺天地造化的奇丹。其效力惊人,其带来的副作用,恐怕也非同小可!”
“特别是那股血气…老夫一时难以参透。”
“可否赠老夫一颗,容我回去细细参详?若有所得,定第一时间告知小友!”
徐东没有犹豫,点头道:“有劳前辈。”
便又取出一颗递了过去。
翁百草如获至宝,小心地收起。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脸风尘仆仆、显然刚赶回来的高虹冲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徐东,竟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对着徐东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徐先生!万分抱歉!是我御下无方!刘民那个混账东西口无遮拦,冲撞了您!我已经严厉处分他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高虹的语气充满了诚恳和歉意。
徐东的目光掠过门外。
只见刘民低着头站在那里,满脸的不服不忿,显然是刚被高虹狠狠教训过。
徐东收回目光,淡淡道:“无妨,顾监察使已无性命之忧,但内腑经脉受损严重,需要静养相当长一段时间,其他人,我也顺手稳定了伤势。”
高虹闻言,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俩人交谈时,翁百草已走出了病房。
刚出去。
一堆人就围过来,各种吹捧。
“翁老辛苦了!”
“多亏有翁老坐镇!”
“翁老医术通神,那些病人定能转危为安!”
“......”
翁百草脚步匆匆,面对这些恭维,他只是眉头微皱,脚步丝毫未停,甚至没有看那些鞠躬的医生一眼。
“老夫自始至终,未施一针,救人的是里面那位年轻人,你们要谢,应该谢他才是。”
说罢,他不再停留。
示意自己的徒弟,赶快走。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徐东给的那颗丹药上,实在是没心思去搭理别的事情。
翁老离开后,一群医生僵在原地。
谢徐东?
那个杀人如麻、狂妄无礼的莽夫?
翁老是不是老糊涂了?
还是被那小子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了?
连他们这群行业内最顶级的医学天才,都从未获得过如此殊荣。
徐东凭什么能让翁老这么夸!?
就在众人错愕不解的时候。
徐东和高虹走了出来。
“客套话不必说了。”徐东无视周围人道,“高监察长,借一步说话。”
说完,他率先向走廊尽头走去。
高虹心中一凛,立刻跟上。
走到僻静处,徐东停下脚步,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敢在禁武监总部和京城各大势力同时动手,如此肆无忌惮,究竟是谁有这等胆量?!”
高虹苦笑一声,压低声音:“徐先生,虽然没能抓到活口,但身份基本确认了。是左冷夜的麾下心腹,行动极其专业,国主得知后震怒,已经下令全城戒严。”
“他们跑不出京城的。”
“左冷夜...”徐东眼中的寒光更盛,“好一个左冷夜!”
他猛地盯住高虹,“这么久了,你们禁武监,难道就一点关于左冷夜藏身之处的情报都没有?连他手下这群疯狗的踪迹也摸不到?”
高虹脸上露出为难和一丝无奈:“徐先生息怒!关于左冷夜的一切调查…就在不久前,被最高层直接接管了!”
“上面有严令,此事已不归我禁武监管辖!具体进展…我无权过问。”
“无权过问?!”
徐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胸口怒火翻腾。
他身边的人,夏元烈重伤昏迷,顾云险些丧命,京城与他有关的势力人人自危!
而高虹竟然告诉他无权过问?
“好!很好!”徐东额头青筋暴起,“你们禁武监管不了,那我就找个管得了的地方!”
听到这话,高虹内心一颤。
坏了,这祖宗又是要闹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