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口丹炉在半空中炸裂。
迸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往生咒。
孙圣挥棒击碎咒文，却发现每个梵文崩解后都变成北樵镇村民的面孔。
无数的信众，正跪在禅院前祈求"药童名额"，好让自家孩子"早登极乐"。
"去年中元节，王婶用女儿换了十亩良田。"
秀秀的指尖点在孙圣心口，腐烂的皮肉下浮现出一本染血的交易账簿。
"李叔家的双胞胎卖了二十两香火钱..."
她突然尖笑起来，笑声震碎九口丹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女童在母亲的哀求下，自愿走进炼丹房；还有老猎户，主动把孙女献给菩萨当药引，为了生病的孙子能够活下去……
"大哥哥，他们也是有所求啊！"
“你觉得他们做的对不对？？”
秀秀的声音尖锐又刺耳，直接刺入了孙圣的心中。
“这……这还有主动送孩子给妖怪的？”
孙圣心神大震，血鳞棒脱手**地面，棒身浮现三百道裂纹。
“当然啊！"
“这世道不讲人情，已经从根上烂透了！"
严正的鬼躯暴涨至穹顶，腐烂的皮肉间垂下三千条勾魂索。
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片人皮！
人皮上刻满了字，那是被篡改的生死簿！
"神佛要长生，妖魔要供奉，凡人要献祭！都是死啊！谁来给我们公道？"
山洞突然剧烈震颤。
山洞中央，一股血泉，从裂缝喷涌而出。
"想杀我们，救你要救的人？"
秀秀的眼神，突然澄澈如生时。
她踮脚走到了孙圣跟前，像是生前那样，以最纯洁的眼神看着孙圣，说道：
“也许！”
“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会被你打死！”
“但是，在我们死后，这怨气血泉就会喷涌而出，淹没方圆三万里山河！三万里内，所有的生灵都会是，都会被这怨气血水杀死！"
“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秀秀指向地脉深处翻涌的血浪，浪头里沉浮着无数刻"卍"字的头骨。
“相反，我们的存在反而像是磁石一样，吸引着这怨气血水，让它虽然汹涌却不泛滥！”
“这也是南海没有强势镇杀我们的一个原因！”
“现在！”
“你还想要杀我们吗？”
严正也看着孙圣问道：“你想救的人，在方圆三万里之内吗？若是在，杀了我们，方圆三万里必然生灵涂炭不说，你也必然难以救人！”
孙圣越听脸色越差。
可严正和秀秀，或者说，双魂共生的阴阳鬼灵童却没有放过他，而是继续逼问道：
"天命人/大哥哥，选择就在眼前，你选哪个？选哪个？哪个？个？"
刺耳的声音，在山洞里面不停回荡，震得孙圣手里的血鳞棒发出了裂帛之音，三千龙鳞尽数剥落。
孙圣握住光秃秃的铁棒，发现棒身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声音刻了四个大字：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孙圣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是啊！天道不公，如何能够替天行道？”
阴阳鬼灵童却忽然大笑，眼角迸出血泪，接着，徒手挖出胸腔跳动的心脏，用力一捏，将心脏捏成粉末，扬手洒入血泉。
沸腾的血水，触到粉碎的心，瞬间开始凝固，化作三百尊孩童冰雕。
“神仙无道心有道！”
“此时此刻，不是替天行道，而是，问心道啊！”
“天命人/大哥哥，你问一问你的心，是否就要杀我们？”
“轰隆！”
话音刚落，八百丹炉轰然炸裂。
严正、秀秀的魂魄，在骤然升起的火焰之中，舒展开来。
他们腐烂的皮肉寸寸剥落，露出被怨气遮蔽的真相！
这对兄妹的怨气深处，竟藏着一朵纯净的并蒂莲。
“我们是怨鬼！”
“但！”
“我们却是最为纯净的莲花！”
“我们不坏，更不曾受到污染，那你还要不要杀我们？”
阴阳鬼灵童以严正、秀秀的身体，在孙圣血鳞棒之前，一遍遍扣问着。
孙圣的血鳞棒悬在他们兄妹额前三寸，棒首龙鳞燃起的火焰映红了整座地洞。
八十一口丹炉的残骸在孙圣身后扭曲成狰狞黑影。
那些曾被炼化的孩童怨魂正在尖啸，却始终无法突破佛光化成的金钟罩。
"杀我们，血泉就会倒灌方圆三万里！"
严正的小手捏着那朵洁白的并蒂莲，腐烂的指尖抚过那晶莹剔透的花瓣。
“你想救人，是救一个人，还是救那万千生灵？”
“那一个人重要，还是万千生灵重要？”
“若是万千生灵重要，放任那一个人**，那你如何面对自己心的责问？你如此冷血，还是个人吗？”
“若是那一个人重要，你杀了我们，害死万千生灵，那你又如何面对良心的谴责？你的行为，又与滥杀无辜的怨鬼恶魔，有什么区别？”
在一连串的责问之中，并蒂莲莲花突然绽放，竟然显露出了花蕊中，一个虚弱昏迷的女人——陈缘！
这自然不是阴阳鬼灵童监控到陈缘，将陈缘给摄过来了。
而是，阴阳鬼灵童以“问心莲”将孙圣心中最惦记的那个女孩，给投影了出来。
看到陈缘，孙圣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神情紧张，血鳞棒上的火焰忽明忽暗！
火焰浮现出，陈缘一次又一次，不顾本源损伤，舍身救他的情形。
“公道要自己争取！”
孙圣脸色一冷，眼中寒光闪烁，下了决定。
“你的公道，我帮不了你！”
“你的悲惨，也不是我带来的！”
“想要报仇，你去找你的仇人吧！”
“而我！”
“不念过往，不管其他！”
“我只要做我自己的事，杀你这个怨鬼，得到本源，救人！”
越想，孙圣的念头越清晰，越不被眼前的怨鬼思想所影响。
“这样的我，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好人！”
“但我，却是一个纯粹的人！”
“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干什么的人！”
孙圣手中血鳞棒骤然横扫，一十八道火环封死了阴阳鬼灵童的八方退路。
同时，手腕翻转，棒影如龙，对着前方就猛打了过去。
“来吧！”
“生死不在话中，而在手中！”
“你我一战！”
“我败了，我死你活，再不言说！我胜了，你死我活，取你本源，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