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先开口的马德里负责人其实并未有什么逆转局势的话术。
相反有种拖延时间的感觉。
“网络监管并非无法实现，按照荒坂大人的意思…网络权限的压制是应该做的事情。”
一阵洋洋洒洒的发言…
让欧洲众人松了一口气。
V死在欧洲事情难办，可要是网络监管欧洲几个分部就可以做很多文章了。
“是在等跟网监勾兑么？”
一声长叹，并非是担忧，而是林跃觉得V完全符合了自己的期望。
身旁的露西看着这一幕，表情若有所思。
“先是竹村，又是这次大会…凛先生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露西就觉得面前的男人意有所指，不得不说这些东西是现在的露西没法接触且最缺乏的，武力往往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有些武力一旦使用就要考量清楚后果。
“露西，要去欧洲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给你…遇到你的父亲，你需要多思考，他在波兰经营已久…”
林跃的话语顿了顿，“有的时候我和V可能兼顾不到那么多，不过还有之前的曼恩小队成员与你一起组成新的公司小队，让你知道这些并参与竹村的事情就是要你知道某些情况下了解敌人所想要比单纯的情绪更重要。”
林跃沉着目光仔细思索以前几乎是挂在悬崖边的绝命行动，那个时候的他不懂这些道理，没有这么多可用的资源…现在看来运气算是照顾了他，不然这条命死十次都不够。
露西想要的结果就是这样。
当她深知荒坂的力量与手段的时候，发觉如果自己还是夜之城的一名赛博朋克小队黑客成员，登上月球这种事情即使实现也无法逃开一辈子。
要解决问题，那就只能面对他。
露西为以前单纯天真的想法而感到惊慌，同时也为现在的生活感觉到一丝庆幸…至少干瘪的灵魂能有爱人和家人陪伴，超梦中那颗洁白的星球和灰色的月球壤似乎越来越不重要了。
她甚至都记不清上次看那个超梦是什么时候…
“我懂了。”
露西认真点了点头，另外她还表达了其他的决心，“希望凛先生能如实告诉我…我父亲究竟在做什么？这对我很重要，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能理解他真的可以狠下心将我送到那个每天都要死人的青少年黑客培训中心。”
“我…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露西张了张嘴，心有不甘，她明白父母对自己的爱极有可能不是真的，但还是需要一个坚定的理由击垮她自己的幻想拿起足够的仇恨和精神劲儿面对自己的恶龙父亲。
林跃看着会场上此刻已经被V掌控的局势，便放心转移了注意力对着露西询问道：“我的话你真的会相信么？”
在露西眼里，凛是一个深不可测能力几何的家伙，同时也是的大卫坚定的崇拜对象…甚至露西感觉他可能替代了大卫父亲的生态位，所以露西也不自觉像个孩子一般和他有着一丝丝代沟。
然而露西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也把凛先生当做可靠父亲一般的角色了。
也许在刚开始他绝不讲情面，甚至因为露西冒犯的举动差点让其动手杀了自己——可这恰恰是凛对身边人真心实意的表现。
露西点了点头，“您说，我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对于林跃而言，他知道这番话会让那些代表着公司权贵们多一个年轻的敌人，一位父亲又要多出仇人般的孩子…但唯一不变的是，哪怕血缘至亲，某些腐朽的东西永远不能被所谓的亲情而捆绑。
赖宣如此，露西亦是如此。
“目前实际上还没有明确的证据，V还有荒坂赖宣猜测华沙分部可能是relic第一轮活体实验的地点，你们在黑墙外挖数据只是个幌子…”
“他们是想看看ai入脑后的相关情况，只是孩子哪怕再聪明也无法对ai或者关押ai的ICE做出正确的防御策略，所以你的伙伴们死亡率才会如此之高。”
林跃说到这儿的时候，露西脸色剧变。
她想过父亲可能因为自己的叛逆惩治自己，也可能是对青少年黑客培训中心的结果估计不足，但始终不敢把事情想的这么坏…
“怎么会！”
“我的母亲——她怎么会同意？”
林跃敲击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作为被AI入脑后的亲身经历者，大概猜得到孩子的人格建立尚未完全，这个状况下那帮流窜人工智能确实更容易入侵…
“所以露西，如果要复仇，不甘…想知道一个答案，那就去欧洲。”
“我这儿需要你的黑墙密钥不假，但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目的。”
林跃语气柔和。
露西毕竟年轻，他不至于让还未坐实的东西影响这个姑**心态。
失态的姑娘有种蜷缩自己的动作倾向，林跃叹了口气，“去吧露西，欧洲之行我会通知你的——”
掩面的露西缓缓抬头，似乎是在压抑情绪。
良久…
“凛先生，我不用离开，我想知道更多信息情报，到时候好帮V部长做事。”
林跃诧异于女孩这么快就收拾好心情了，于是笑道：“累了的时候那就回家吃葛洛丽亚女士的料理，生活没那么糟——至少比待在一堆AI中舒服得多。”
露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最近事情多到爆炸，但后知后觉的露西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事情值得期待。
“只是去欧洲的话…”
露西想到了一个人，很快便没有声音了，她知道大卫完全没有必要牵扯进来。
林跃看破不说破，他知道怎么安排人选，说不定到时候对小情侣而言还算是个小惊喜。
“不要怕，欧洲我和V都在。”
露西听着令人安心的语气点头，“谢谢你了，无所不能的传奇先生。”
林跃看了一眼都可以开玩笑的女孩心里也很是满意她的表现。
这些孩子都是敢拼的大心脏。
“看吧，已经扭转局势了。”
林跃示意露西看会场。
此刻，武田的脸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可以说黑了。
V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全是让武田这个老公司狗见识到了…
纯正的阳谋。
但凡坐在会场上的这帮**按耐下怀疑，下去让各部分的情报部门动起来就知道V的话就是打了个暧昧的信息差。
在夜之城降落就代表一定面见了赖宣？
老老实实交出财权就是俯首称臣？
**…
混乱讨论的会场随着赖宣的拍手开始变得寂静。
他墨色眼镜下的眼睛宛如一头饿虎。
怒意被很好的克制，但他还是选择了文明人的方式，只是他们必须知道荒坂总裁的忍耐度，这是和V的一次配合。
“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前辈，也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将荒坂从公司战争中拉出来的有功之人，这点我深表感谢——”
赖宣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鞠躬示意。
“感激不尽。”
这一下把欧洲那帮准备好应对赖宣怒火的老油条们搞蒙了。
林跃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一丝兴奋。
赖宣对外强硬是一贯的作风，如今对内竟然有隐忍的倾向，这不得不让林跃对以后的布局有了更好的预期。
让赖宣给这帮人低头致谢太难了…
不过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林跃懂，他想看赖宣要怎么推搭建网络通道这件事。
“但是诸位好像忘了，支持荒坂铭记我父亲的人是你们，但不遵守我父亲管理企业规则的也是你们——这是何种意思？”
赖宣微笑着扫视这帮人。
“是觉得总部不敢让荒坂部队对你们进行敲打么？”
这些人里，赖宣的敌人，忠臣都有…但他要做的是有的放矢。
“网络通道没法搭建，总部自然无法监管，各位一再推三阻四是要违背我父亲的意思么？”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要知道这会场里三郎的支持者很多，谁现在敢说这话…
“但我也想完全信任诸位，通道建立让总部进行监管…只是完成荒坂大人的意志，我也相信诸位会遵守将荒坂推至世界巅峰的夙愿。”
武田摸不准赖宣的出招了。
网络监管是完全有对策的，远不如V这种“钦差大人”亲临来得吓人。
他开始摸不准赖宣的意思了…难道仅仅是树立威信？
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些。
“所以网络通道的建立既然网监不同意，那我只好让V总监按照流程办事——”
这个时候武田似乎终于得到了欧共体确定的信息。
他先是看了一遍这帮**队友，低沉道：“对于荒坂大人的管理规定欧洲各分部完全服从，荒坂大人的伟大，果决自然无人可比——您忠实执行三郎大人的意思我们没有意见。”
武田顺了口气，他似乎确定了赖宣这个无从下手的家伙企图用网络这条办法耍耍威风动摇欧共体三大重要分部的共识。
“V小姐的能力我们也有目共睹…”
武田刚刚企图连线其他分部，但卫星信号被阻拦了。
仔细一想，恐怕赖宣的底气就是这个女人。
V是个高级黑客，她手下的特别行动以及反情报部门此刻完全监控了会场。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转变口风，“相比于开门欢迎总部审查，我也希望网络审查同步进行——鲁斯副总裁，既然马德里分部和网监合作最多，你那边提出的方案如何呢？”
鲁斯装模作样在查，赖宣则是大手一挥——
“不需要再问了，网监提出了一大堆监管通道条件，我同意了。”
听闻赖宣的话，鲁斯讪讪一笑，心里痛骂网监这帮狗巴不得他们和总部掐起来。
幼稚的一步棋。
武田微微摇头，既然赖宣这么干，他再派那个女人过来…
“这样吧，这一次目的就是效仿我父亲，按照规矩管理荒坂…V小姐就不必去了。”
“诸位如此的信任，我深感荣幸。”
赖宣笑的洋洋得意，在欧洲分部众人来看，他倒是完美契合了轻狂的人设…
冲动，易怒，不堪大用。
V还想说些什么，赖宣示意她不必多说了，欧洲那帮人全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漂亮…”
露西喃喃自语。
她是第一次以第三方的视角看懂了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
通道从始至终就是目的，欧洲分部以为他们占了优势，让赖宣看似自大的性格得到了满足，另外还让V的权利扩张得到了遏制…
林跃看了看身旁的小黑客。
而此刻露西也看着身旁年轻的面庞，她越发觉得凛先生有种不动手就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与他共事的都是这片土地，甚至这个世界的顶尖精英…单凭这些人的主观性，再加上凛先生操盘手的智慧，露西预感到欧洲这帮人的下场了。
“露西，战场大门他们争取到了，接下来就该我们了。”
林跃站起身，点了根烟，修长的身形看了最后一眼屏幕…
他盯着站起身的露西嘱咐道：“时间不等人，我想不会太久，你和我培养好的曼恩小队将会进发欧洲，当然我也在…不管是网络中还是现实。”
露西有些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懵懵地点点头。
“现在你得回家一趟。”
林跃早就在露西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舍的痕迹，恐怕她以为自己要跟大卫告别了。
用不用大卫，林跃其实一直不确定。
但是面板因为大卫而起的超越极限的数值，拓扑预测的未来画像…大卫似乎还有着极其大的作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这孩子参与到未来之中。
后面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未看到的，虽然未来的图画在改变，可每每想起宇宙空间中那绝望的一幕，林跃就不想也不敢停下。
只有一直前进，让周围有能力的伙伴们一同改变这个世界，这样才能博得那一丝可能的未来。
“凛先生？”
林跃准备踏上电梯离开的时候，露西停下脚步，伸手拦在电梯门口。
“我想知道…您是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者，连带您的公司成为最强么？”
露西调查过很多梦想家的事情，完善的家伙对于财富，地位，任何能带来满足的嗜好都不感兴趣…相反他的公司干了很多亏本买卖…
林跃开玩笑道：“你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露西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您可以让我跟大卫带您今晚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再回答！”
女孩其实想说。
凛的气场让她觉得宁静安心，她越发怀念一群人聚在家里时的氛围了…
至少凛在的时候是这样。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有按电梯的动作，“露西，时间还多…”
露西眼眸里的失落难掩。
“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露西，只要你觉得我、赖宣和V小姐所做之事是正确的，那就努力一些；若是觉得这不是你要做的事情，那约定完成后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包括大卫也一样。”
“至于去看看你和你的家人…我想不会太久，我答应你，忙完事情的时候我会亲自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电梯门关闭。
欲言又止的露西看着电梯显示器眼神疑惑且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