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洲。
摩根·黑手在这间全部由透明特种玻璃构筑的房间内计算着时间，自打他被这间矗立在太平洲的公司抓住以后每分每秒都在计算——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为什么那天网络会让所有的义体设备断联？
快二十多天了…
他有很多猜测，猜测迈尔斯死在了太平洲，新美国复刻了统一战争的争端由头等等…
不过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发疯和怒吼，只是默默等待着。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处决或者被当做试验品一样解剖，毕竟这家公司的掌权者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着心领神会的默契。
安静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特制囚房中突兀地传来高跟鞋的踏踏声，他将桌子上比合成食品要好一些的现炒食物推到一边，默默站起身来。
厚重的玻璃外果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正是这家公司表面上冲锋陷阵的艾玛·沃特森，貌似也是那家伙的女人。
摩根默默地盯着她，他想自己的眼神一定非常不友善了…然而对面的女人只是犹豫了一两秒，便伸手用秘钥卡解开了囚室的大门，边缘严丝合缝足有两个手掌厚的特种玻璃缓慢抬起，一股稍显清新的空气和女人淡雅的香水味飘了进来。
看着女人还敢走进来，摩根眼皮跳了跳望向艾玛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
也就是主宰着当下夜之城风向的公司掌权者敢在一个囚徒面前如此出现，摩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凡摩根没有在军用科技接受过这种令人难熬的关押训练，第一选择应当是挟持高价值目标将其作为盾牌离开这里才对，然而那女人像是全然不知一般走到摩根面前伸出保养良好的手拉开椅子——
“艾玛·沃特森，我想你应该认识我，在你背腹受敌的时候是我下命令让我的人把你带来的。”
“毕竟你的战斗力可不低，梦想家不想接受一些毫无意义的损失。”
女人支着下巴，似乎很好奇面前的家伙。
夜之城的传奇是每个来这里生活或者旅游体验的人躲不开的一环，大公司控制下的叛逆者，一人改变局势，在顶峰中如同传说故事一样销声匿迹…
“摩根·黑手，听凛说你只是他们追求之前荣光的复制品，对吗？”
这个面容胡子拉碴，脱掉黑风衣只穿着一件紧绷且勾勒出义体纹路T恤的男人也缓缓坐下来了，“没错，那家伙说得对。”
“从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起，你们的名字就如雷贯耳，就算是假的那你也很接近了。”
艾玛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只是对于摩根而言不是这样，“我倒宁愿不用这个**到极致的名字。”
艾玛笑了笑，令她意外的是面前的家伙竟然也搬过来椅子以随意坐姿坐了下来，椅子靠背成为他支撑手臂的支点，同样他也在打量着艾玛。
“你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难道你从来不会思考他的命令有何危险性吗？出了问题，你的命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还是说你和他疯一起去了？”
艾玛思考了一下。
“那你呢？”
“我听说你对梦想家放水不是一次两次了，绀碧大厦那次也包括…你硬生生拖到了凛来到那一层，relic芯片还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轨道上那帮荒坂的至今没有拿到数据…”
摩根黑手连忙伸手。
“这位女士，麻烦你不要说一些让我丢小命的信息情报。”
“我只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别跟我谈什么交易…我和凛的交情在绀碧大厦还有生物技术公寓还清了。”
“在那边——”
摩根黑手指着自己在房间里推测出来的方位，那正是恶土的方向，“凛那家伙给了我一次命，但我确信该怎么找到我人生的方向了，所以…你是来说服我替你们卖命的么？那么你大可以放弃了。”
“而且我得奉劝你女士，你得想想自己该怎么完好无损走出这个房间。”
摩根黑手的笑容自信，像是丢弃了什么大包袱一般，一脸的无畏。
艾玛低头突然发出一阵笑声，黑手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从容变得平静，听着女人的笑声他开始动摇了起来…
“看来迈尔斯的保证对你而言很重要对吗？”
“她的保证对我们而言是一样的…”
“迈尔斯我们保住了，现在就在狗镇里打转转，把一头政客老虎圈养起来然后饿瘦…为了重返华盛顿她将不择手段，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不对…准确来说大部分是我看到的。”
摩根黑手的嘴角扯动了几下。
他其实很想说，迈尔斯是有所图的…但为了自己的身份命名，能过上自己独立的人生，摩根黑手选择了缄默。
“你猜凛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呢？击落空天一号，打破常规，冒进举止…甚至引起战争，为了什么？”
摩根黑手对于讨论zhengzhi诉求或者什么商人获利并无兴趣，他自认为心里清楚这就是公司的底色，什么东西都要讲求获利和赢盘——如果外面发生了变化，艾玛如此从容，摩根黑手大概知道梦想家在此次行动中获利匪浅…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猜测，但我觉得凛和其他公司狗不一样…当然我没说自己不是这个狼窝里的一员，现在什么都还清了——”
摩根黑手还是想躲避这个问题。
“仅仅是为了一个人。”
摩根黑手的表情错愕了一下。
迈尔斯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任何棋局都要牺牲东西才能达成获利”…
说句实话，摩根黑手并不相信艾玛的话，他觉得这**就是洗脑。
“那个姑娘你见过了吧？relic插在脑子里，不是荒坂和我们的技术团队用巨量资源吊住那条命现在就是顶着姑娘外形的摇滚恐怖fen子。”
“但我们的努力不足以弥补这些了，在AI干扰神经方面你们的研究富有优势，所以才组了这么一次局。”
艾玛和盘托出…
任何情况下这个疯癫夹杂着极致冷静的女人都会选择研究对手，显然摩根黑手的软肋早已被洞悉。
一个人在掌权者眼中的分量几何，这是个绝对的问题。
“这算是什么玩笑？迈尔斯这种政客你们也敢——”
摩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违背了口头上的选择…
也许对于迈尔斯的信赖一开始就不存在，他下意识想要说relic对于迈尔斯的意义非凡。
“凛只想让伙伴、亲人、和他一起战斗的同僚好好活着，这压根不现实。”
艾玛轻轻叹了口气。
“relic本来不该在那个姑娘身上的，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有你在的话…一切会很糟糕。”
摩根黑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了。
relic据全球爆料的消息来看那东西是可以保留意识让人有机会重活一世，但…机会往往是会被创造的，富人们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摩根黑手深知军用科技缺少这个技术，迈尔斯会把那个女孩利用至死的！
如果这一切真是这样…
迈尔斯要是耍了那个姑娘，到时候凛的愤怒恐怕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摩根黑手不认为迈尔斯的安保级别能高过荒坂三郎…
迈尔斯被踢出华盛顿权利圈还好，要是她稳住了以后被凛清算，那到时候新美国将会彻底堕入深渊！
“该死的，你这是在说胡话？”
然而艾玛的眼神坦然，仿佛凛做出这种事情是正常范畴内的一样。
“我和凛都知道迈尔斯这种滑头政客是什么德行，他甚至比我更清楚，究其原因是他认为relic丢给新美国还有一段时间的研究期限，但是丽贝卡的命可是吊不了那么久了——”
“我不得不承认凛是自私的。”
“他想要改变些什么，但却又不停低头兼顾自己身边的一切…这也是我深爱他的原因。”
这是一场豪赌。
摩根黑手死死攥住手，“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下意识和面前的女人谈起了条件。
刚才放狠话要挟持艾玛的可是他。
“没条件，我是来感谢你的，凛被关心冲昏了头脑，但我依旧支持他…他有深爱的女人陪他闯未来的复杂难题，我不担心，我只关心如何善后，用我的思考来让这件事更完美。”
一张加密的数字芯片给了摩根。
“梦想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层和中层甚至是士兵，薪资水平都是按照夜之城企业员工级别来执行的。”
“这钱是公司的公户打出来的，是整个公司对你的敬意。”
“恕我个人无法表达更多的感谢。”
摩根黑手愣住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艾玛。
一家公司正在以迅猛的势力抬头，收益应当是无比惊人的，然而面前的女人却说这钱竟然要公司来出…他想知道驱使这家公司前进的动力是什么？
盯着卡片的摩根良久没有伸手。
“算了，这东西你想带走就带走吧，我所言并非虚假，你大可以在夜之城查查。”
艾玛把卡片随意放在了桌子上。
“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请托以及和你打个赌罢了。”
摩根黑手第一次对一个人有羡慕的情绪。
艾玛口中那个凛深爱的另一位女人他也猜得到，大概率是荒坂现任的特别行动总监，他对面前女人的大度和缜密的心思震惊到以外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以及赞叹…
这家伙的女人都这么不简单么？
“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西装革履的公司狗，掌权者，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你和凛是最有趣的。”
“至于那个女人，我只觉得像块冰冷的木头…”
艾玛柔柔一笑。
“那我建议这句话你最好别让凛听到，那个女人是公司控制了她的生长，也是凛最在乎的家伙…你知道么？凛看得到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事情，V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影响。”
摩根黑手觉得这句话太神神叨叨了。
“那么，请托是什么？”
艾玛正色整理好情绪。
“不要让丽贝卡出现生命问题，她的relic可以被剥除，新美国要还给她一个健康的体魄——饶是这个体魄无法承载义体，但凛的诉求是这个。”
摩根黑手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难解的谜题，不自主地想要伸手。
艾玛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雪茄烟盒，正是摩根黑手被拘捕那日搜身扣留的私人物品——
“里面都换过了，养好的雪茄，是你习惯抽的那个口味。”
“不用谢。”
摩根黑手摩挲着胡子啧了一声，虽然想得通，但他还是想问一句凛这家伙凭什么？
“你知道的，迈尔斯的东西我过手不了，利益冲突的时候我还是会保全我自己。”
艾玛仿佛猜得到一样语气笃定道：“这就是涉及到我们的赌约了。”
“迈尔斯若是无法实现你的诉求，你有一次机会信迈尔斯…”
摩根黑手傻眼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面前的女人知道这个？
艾玛喜欢看到对方震惊的眼神，这样的讯号往往是她掌握谈判先机的重要因子。
“试想一下吧，如果你的功绩是把迈尔斯从重重包围的狗镇里弄出来送回新美国，你想想这份‘勋章’足不足够你拿到合法的身份像个自然人一样好好活着呢？”
摩根黑手思索一番回道：“你们真要放走迈尔斯？”
艾玛点头，“我说了，我就是凛思考模式后的兜底，他想赌迈尔斯，但我不想这么轻易下注，所以我得找你。”
“如果你发现迈尔斯并没有让你退役的打算…”
摩根嘴巴前面的雪茄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般人是不会对这种烟碱含量超标的东西进行过肺的，但摩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持头脑清醒。
“好吧女士…这位美丽聪明到令人害怕的女士——我答应和你打这个赌。”
“我不知道凛是怎么授意你的，但你要知道，迈尔斯要是放我了…丽贝卡就处于无人保障的状态，这事你不会赖我吧？”
艾玛笑了。
这种笑容在摩根看来有些令人恐惧，像是自己身上什么秘密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我确信，我会赢。”
女人缓缓起身，曼妙的身姿摩根黑手是一点都不敢看，他终于找到了适合形容面前女人的词汇——
“毒药”。
艾玛侧开身，“请吧，你的武器在上层会有人交给你，全部保养良好，比以前更有威力。”
摩根黑手略作犹豫，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黑色风衣，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女人的侧脸。
他知道，自己被潜意识给驯服了。
因为摩根从未在心里真正相信过迈尔斯，这次的阳谋，他无处可躲…
目送着摩根一路远离，艾玛这才微微叹气。
凛在网络中形成控制权读取了很多情报信息，艾玛正是利用了情报先机以摩根找迈尔斯的诉求为切入点，给丽贝卡上了最后一层保障。
“凛…”
“我和他对赌的话，我会赢；可赢了以后呢？你要怎么处置迈尔斯？”
“这家伙和你在日本街处置的武士，都是殊途同归之人啊。”
艾玛的话在幽深的地下设施内渐渐弥散，开始变得不真切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