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前方摆放了一个接近一米高的小桌子,上边摆放着一把拍卖槌。
进门的时候,程煜领到了一个号牌,号码是三十七号,接待人员告诉他,要按照号牌上的号码对号入座。
会场里当然还并没有三十多个人,之所以给程煜这么靠后的号码,毫无疑问是因为程煜是个生面孔,也没人知道他什么实力,自然就安排的比较靠后一些。最靠前的位置,都是预留给那些身家不菲的与拍者,那些人甚至在还没抵达芒街,仅仅是电话表达了参加的意愿时就已经分配到了最好的位置。
座椅都是最简单的折叠椅,椅背上贴着不同的号码。
程煜大致看了一眼,座椅一共七排,每排有八张椅子,这意味着所有的座椅一共就只有五十六个,如果七爷没有给自己的人预留任何位置的话,这场拍卖会就只能容纳五十六名与拍者。
按照号码,程煜的位置在第五排,于是程煜找到了属于三十七号的位置,坐了下来。
身后的大门处不断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会场里便会响起相应的招呼声。看来,会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人,多数都是熟人了。
“薛总,您又来了?这次是奔着几号拍品来的啊?”
听到这个带有浓重广西口音的招呼声,程煜抬眼看了看,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皮肤白的不像话的秃顶胖子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打招呼的声音。稍稍扭了扭脸,程煜确定了走进来的人正是薛正昊。
薛正昊一边回应着那个白胖子的寒暄,一边走向最前排的位置,眼光仿佛在巡视全场一般的扫了一圈,在程煜处稍稍停顿,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停留,便走到了那个白胖子旁边。
“白总您好,又见面了。我今天没什么目的,就是刚好过来看货,听七爷提起说有一场拍卖,就过来随便玩玩。看来白总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啊,说来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东西引起了白总的注意?”薛正昊笑眯眯的在三号位坐下,跟白胖子寒暄。
白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讪笑着说:“那可不能告诉您,让您知道了,万一又被您抢走了那怎么好?”
“哈哈哈,白总的实力还担心我抢您的东西?说笑了说笑了。白总尽管放心,今天不管您看上什么东西,我一准儿不跟您抢。”
“薛总今天还真是来玩的!”
程煜听了两句,知道都是些没油盐的寒暄,也就继续低下头。
不大会儿工夫,排在程煜前边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可三十八号之后的位置,依旧保持全空。
难道我是今天最后那个号?可这也说不过去啊,程傅呢?他如果来了应该不至于在前边会有预留的号码吧?
程煜感觉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就站起身来,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扭脸观察会场里落座的那些人。
确定绝没有程傅的身影,程煜满腹狐疑。
“我去一下洗手间。”程煜对门口的接待人员说。
接待人员看了看手表,小声快速的说道:“那先生您可要快一点了,我们两点钟正式开始进行拍卖,开始之后这扇门就不会再打开。”
程煜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快步离开拍卖会现场。
出来之后,程煜环视了一下周围,也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走到走廊的边缘,双手撑在扶手之上,程煜往楼下几层看去,依旧没看到任何跟程傅——也就是秦川相似的身影。
这就奇怪了,难道程傅真的在瑶寨附近出了事没办法赶到这里?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次的任务也完成的过于轻松了吧?那岂不是进去把凤冠拍到手,交易完成之后拍下凤冠内部的照片,再把凤冠交给薛正昊,等薛正昊回到国内就算是完成任务了?bigétν
程煜感到格外的难以置信。
时间仅剩下五分钟,程煜也不多做停留,回到了拍卖会场当中。
刚刚坐下,一名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便婀娜的走了过来,递给程煜一本黑色封皮烫金边的册子。
“这是今晚的全部拍品,先生您可以先大致的观赏一下。”
程煜对女子道了声谢,便信手翻开了手里的那本册子。
随意的翻了翻,程煜发现今晚的拍品一共九件,这意味着现场这三十七名与拍者当中,最多不超过九个其实是不会参与竞拍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某个提供拍品的人拿出了两件以上,又或者有些提供拍品的人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拍卖会现场,而只是呆在幕布后方的后台等待最终成交。
身后的大门沉重而缓慢的被关上,程煜回头看了一眼,有人给大门上了锁,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将不会再有任何人能走进这个拍卖会现场。
程傅没有出现,程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程傅的计划原本就不需要出现在现场。
台上走上去一名女子,她先说了几句俗套的开场白,然后请出了本场的拍卖师。
拍卖师上台之后,并没有多余的闲白,直接就宣布请上第一件拍品。
程煜依旧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里的册子,这第一件拍品是一对虎符,册子上介绍说从样式等等考量,属于清朝中期十八世纪清朝派驻到越南参与扶黎灭阮战争时所用的虎符。
凤冠虽然价值不菲,但似乎并不是今天最重头的拍品,因为在九件拍品当中,凤冠只是倒数第三件拍品。
倒数第二件拍品,是一只梅瓶,介绍里写的是元青花。
看到这一条,哪怕是对古董不太了解的程煜,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这恐怕是一件千万级别的瓷器。
而最后那件作为大轴的拍品,是一件青色的瓷片,最长处一百零三毫米,最宽处七十六毫米,说白了就是一块女孩子手掌大小的瓷片。
程煜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块瓷片居然能成为最后的大轴。
他看了看简介,上边说这是一件柴窑瓷器底部的瓷片,上边还有半个“柴”字,但并不敢完全确定这是真正的柴窑,因为鉴定者从未见过柴窑。
程煜迷糊了,这方面他可谓是一窍不通,掏出手机查询一番之后,才知道,柴窑,指的是五代时期后周的第二位皇帝柴荣下令建立的官窑,其烧制的瓷器有“雨过天青云,者般颜色做将来”的说法。但如今全无柴窑的瓷器传世,因此也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柴窑一片的说法。
之所以程煜不知道这玩意儿,也是因为柴窑连窑址都无法确定,是以五大官窑八大名窑里都没有柴窑。不过在民间,柴窑素来被尊崇为官窑之首,称其为第一代官窑,只不过周世宗柴荣仅仅在位六年,柴窑出产极少,所以才最终没有传世的瓷器。
因为没有传世的样本,国内三大博物院都没有一片柴窑,是以虽然民间虽然流传一些“柴窑”的瓷器,却总都不被官方承认,这片瓷器,就更加无法断言究竟是否柴窑。
看着网上搜来的那些资料,程煜估摸着,真要是出现一件能被权威认可的柴窑瓷器,几千万是它,几个亿也是它,这种东西,孤品到令人发指啊。
拍卖台上,第一件拍品已经拍出。
程煜则完全沉浸在最后那件不知真假的柴窑瓷片的资料当中,和程煜一样的人,还有薛正昊。
薛正昊也没想到,这次的拍卖会居然会出现这种不能确定真假的柴窑瓷片,虽然参加拍卖会的人,多数都是跟程煜一样,到了这里才知道具体有哪些拍品,但既然薛正昊能提前知道这次的拍卖会上会出现他想要的那顶凤冠,他自然就能知道其余所有拍品分别是些啥。在他原先得到的信息里,根本就没有这件所谓柴窑瓷片。ъitv
这东西,薛正昊其实没什么太大兴趣,他之所以会沉浸其中,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首先,这件柴窑的瓷片,毫无疑问是新近添加到拍卖品之中的,甚至有可能是今天才刚刚添加进去,这本册子也是临时重印的。虽然这次薛正昊来到芒街之后并未见过七爷,但昨天抵达时还是跟七爷通过电话的。当时七爷在电话里也并未提到这件柴窑的瓷片,薛正昊相信,如果昨天就确定了会将这块瓷片加入今日的拍卖会,七爷不可能不提。
其次,册子上写的很清楚,鉴定专家并不确定其真假,但七爷依旧将其作为最后一件拍品,这说明从断代等等角度,这东西应该大致是五代前后的物件,否则年代相差太多,七爷绝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到拍卖会上砸自己招牌的。
之所以拍卖会七爷要收取三到五成不等的分成,除了拍卖会由他一手操办之外,七爷将会负责拍卖会上所有物件鉴定的工作。也就是说,只要是在七爷的拍卖会上拍出去的东西,七爷保真。
今天,是七爷的拍卖会上第一次出现不能完全确定真假的物件。
综合以上两点,不得不让薛正昊怀疑,这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拍卖会的结果。
一件元青花梅瓶,虽然价值极高,成交价也几乎肯定会在凤冠之上,但梅瓶成对,单件的梅瓶也未必就是与拍者最为热衷的物件。可以说,即便不了解凤冠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将目光投放到凤冠上的与拍者,也未必就比想要夺得梅瓶的人少了。
现在却出现柴窑一片,即便真假未卜,却足以吸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那么对凤冠属意的人,怕是会减少几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