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人那幽深的眸光,透过精致面具的眼孔,静静地锁定在沈禾的身上,毫无惧色:“我是谁不重要,想必单氏今日便会将你不敬祖母,深夜私逃的消息散播出去,你要赶在她们之前去找到沈将军把这件事说清楚。”
沈禾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审视,静静地打量着他。
昨日里因惊慌而纷乱的心绪,如今已沉淀为满腔的不解萦绕心头——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银面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沈禾眼中的困惑,声音柔和而低沉:“我无意加害于你,然而,关于我的真实身份,我却无法向你透露分毫。此事,你无需再费心,当前最为紧迫的,是你的处境。”
沈禾心中暗自思量,的确,此刻并非追究此人身份之谜的时候。
毕竟,在那昨日生死存亡之际,是他挺身而出,将自己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这份恩情,已足以证明他至少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昨日……
沈禾突然想起昨**说的话:“抱歉,是我来迟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医馆的大夫端了一碗粥回来,见沈禾醒了笑道:“姑娘醒了?喝口粥吧。”
沈禾接过大夫端过来的碗:“多谢。”
老大夫摆摆手,眼中满是慈爱:“可别谢老夫,要谢就谢你那位贴心的夫君吧。他昨夜寸步不离地守了你一整夜,这份深情厚意,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是看在眼里。许久未见如此恩爱的小夫妻,老夫仿佛也随着你们年轻了几岁呢。”
言罢,大夫笑呵呵地转身去整理铺子,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生意。
沈禾闻言,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低下头,目光落在碗中那碗清清淡淡的白粥上。
或许是大夫体贴她舌头痛,这白粥熬得极为稀薄,几口便轻松饮尽。
“吃完咱们尽快出发。”银面人轻声道。
“好。”沈禾点点头。
两人答谢过医馆的大夫后便出发。
两人并肩跃上马车,银面人轻挥马鞭,驱车径直奔向幽远的灵箬寺。
沈禾并未选择坐在马车内,而是并肩坐于银面人旁,微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袂轻轻飘扬。
“昨晚之事,我心中满是感激。若非你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恩情,我始终未来得及说句感谢,谢谢你。”
银面人沉默片刻,并未言语。
沈禾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不再追问你到底是谁,可我总要知道恩人叫什么。”
“驾!”
“看样子咱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阿笙吧。”
“阿笙?哪个笙?”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阿笙。”
沈禾的目光轻轻落在阿笙的侧颜之上,即便半张脸庞被银色的面具悄然遮掩,也丝毫未能藏匿住他那一身凛然正气与英挺气度。
只是,那抹银光在绚烂日光的映照下,无端地添了几分冷冽与不可触及的距离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沈禾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抬起,轻轻向着那抹闪耀的银色探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引力牵引
阿笙眼疾手快,温柔却坚定地捉住了她即将触碰面具的手,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再对这事儿穷追不舍了?”
沈禾微微一笑,眸中闪烁着几分调皮与歉意:“真是抱歉,你这面具太过引人注目,美得让人心动,我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它是否是纯银的。”
“……坐好吧。”
阿笙一路驰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灵箬寺。
“快去吧,这里有你父亲和姑姑,我也就放心了。”阿笙将沈禾送到灵箬寺内。
“说多少个谢字都是轻的,希望有机会能再见你。”沈禾真心的说。
“会的。”
说罢,阿笙驾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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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到灵箬寺的沈禾没有先见沈怀安,而是选择先见沈黎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沈黎琴听。
沈黎琴闻言,怒气冲冲,脸色铁青:“这单氏,简直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这些年单家在江南的生意越做越大,也导致单氏在家中越发飞扬跋扈,家中的事如今又有祖母做主,她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早便说让琴伊跟着你,你偏不听,非让她来陪我,还说什么在家能有什么事,如今看来在家中才最危险!”
“好在我安然无恙,说明我还是有福星照着的。”
沈黎琴温柔地轻抚过沈禾如丝般顺滑的长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怜爱:“我都明白,你心里委屈了。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别太担心。”
“姑姑,来的路上我也想了许久,现在我拿不出这件事与单氏有关的任何证据,家里的人如今只怕也已经统一口径,这件事我只能吃哑巴亏。”
沈黎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这件事你打算便这样过去了?”
沈禾长睫挑动:“当然不会,自然会留着最后一起发作。如今我需要姑姑的一个信,便说是寺院的高僧说了,有个道场必须我在,所以你的人昨晚连夜将我接走,便没来得及与祖母商议。”
“如此一来单氏便不能以深夜出走的理由坏了你的名声了。”
“是。至于其他的事,不急,总有一天我会一起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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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琴按照沈禾所说让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传回沈府,沈娇将信一口气撕碎丢在地上。
“母亲!这事便要这么算了吗?”
单氏看着满地的碎纸冷声道:“这个沈禾命怎么这么大?”
“我们便当没有看过这封信,还按照原计划不就成了。”
“蠢材,沈黎琴会这样说,明显是沈禾已经去找她了,有沈黎琴给她作证,我们若还是将这脏水泼出去,只会落个诬陷的罪名。而且你父亲与她同在,若我们真的传出什么风声,她在你父亲身边,你父亲自然信她要多些。这件事也只能如此了!”
沈娇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手掌心微微麻木着疼,此刻汹涌而来的嫉妒心让她顾不得这许多:“我就不信,她每次都能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