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家。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二人刚进门。
就看到戚雪莹坐在不远处的房檐下,双手抱着膝盖,逐渐红润的脸上满是担忧。
“哥哥!”
听到脚步声。
她赶忙起身过来:“你可回来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放心吧,哥好着呢!”
戚文兵扶住妹妹的胳膊,笑道:“就是路上教公子骑马,所以耽搁些时候。”
“见过程公子。”
戚雪莹先是盈盈福身,而后笑着道:“多谢公子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区区小事儿,何足挂齿?”
程安笑了笑,又道:“再说了,我也不是白帮忙的!你哥哥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骑术也很精湛,说来还是我沾光了。”
话是这么说……
可戚雪莹却知道,程安这是在照顾他们兄妹俩的情绪,担心她们因为寄人篱下,从而心生忧虑。
他是个好人!
戚雪莹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而后便笑着道:“公子好意,雪莹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机会,我和哥哥必会百倍报答与您!”
“戚姑娘客气了。”
程安笑了笑道:“如今有你哥哥在我身边,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经过几日来的相处。
大家之间早就没了隔阂,关系也慢慢亲近了不少。
三人又闲聊了两句。
戚文兵告退,带着妹妹回了房间。
而程安刚来到厨房,想随便找点儿吃的垫巴一下,师姐杜卿卿就找来了。
“要走?”
“嗯。”
杜卿卿眉宇间透着不舍道:“爹爹说,既然书院已经修缮好了,那就没理由让它在那儿闲着。”
这话的确很杜修!
老头儿一向就是眼里容不下闲人,更何况是对自己?
随便垫吧了一口,程安和杜卿卿来到偏房。
师娘柳飘云笑着迎过来:“幺六儿回来了?听说你下午去了莱阳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
“学生见过师娘。”
程安先行了个礼,才笑着道:“也不是啥大事儿,办完自然就回来了。”
“嗯……”
“知道回来就好。”
柳飘云笑容不减,淡淡道:“毕竟莱阳县就算再好,可也不是家不是?男人嘛,在外折腾、折腾也没啥,只要记得回家就行!”
这特么话里有话啊!
程安呆了一瞬。
而后恍然失笑……
“师娘教诲的是!”
他只能无奈道:“您放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晚辈心里有数!至于那戚雪莹,对外就说是我娘家亲戚的女儿。”
“哼!”
“你有数儿就好。”
柳飘云也不是真的生气。
就是觉得这自家女儿还没嫁进来呢,你就弄了个姑娘回来,哪怕大家都知道咋回事儿,可外人呢?
“好了!”
“就这么点儿事儿,犯得着去解释吗?”
这是杜修从里屋出来。
他看似很不在乎,可明显是已经偷听过了。
等母女俩出去。
屋里只剩下杜修和程安。
“先生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程安劝道:“之前那些学生家长那么对您,您就该多抻他们两天,也好让这些人长长记性!”
“算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
杜修脾气暴躁,可心地却不坏。
他叹口气道:“再说,他们也是被那白晓年给挑拨了,若再揪着不放,倒是显得咱小肚鸡肠了!”
程安知道杜修的脾气,也懒得再去劝了。
他想了想,转言道:“那您这次重开书院后,可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还能怎么打算?”
杜修摇摇头:“老夫教了这么多年书,余生也没什么别的兴趣了,就这么一直教下去,也挺好!”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程安摇摇头,又笑道:“我是想说,既然咱这书院重新开张了,那不如就趁此多招些人呢?”
“招人是肯定的。”
“不过……”
杜修欲言又止道:“咱这小地方上的,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屈指可数,就算你愿意招,可他们却未必会来。”
读书费钱,普通人谁花得起?
再者……
这年头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就算有些人家肯咬牙送孩子来读书。
可让谁读,不让谁读?
就比如当年的老程家,不也因此闹腾不断吗?
“那就降低些束捐费嘛。”
程安笑着道:“您以后有我和师姐养老呢,书院少挣些也无妨。”
听到这话,杜修满眼都是欣慰。
又故作威严道:“什么话?我有手有脚的,何须你们来养活?至于书院,老夫本也就不在乎那点儿束捐。”
这是真话!
以杜修那清高的性子,若非实力不允许,他恨不得把整个清水镇的孩子都收了,好让他们都有书读。
“可人一旦多了……”
杜修无奈道:“仅凭老夫怎顾得过来?”
“那就招人!”
程安随口道:“只要咱出得起薪酬,还怕找不到先生?”
“胡闹!”
杜修面色不悦道:“这不就成生意了?”
“可这本就是生意啊!”
程安苦笑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那些人来读书,又有几个不是为了私欲呢?”
对杜修而言,读书是神圣的!
可对大多数读书人而言,读书不过只是他们通往上层阶级的踏脚石罢了!
杜修哑口无言。
尽管他十分厌恶程安的这种说法,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况且……
也没什么不对的!
毕竟天下最多还是俗人,你也不能让所有读书人,都成为圣人吧?
“也罢!”
少许,他叹口气道:“虽说此事辱没了圣贤,可圣贤们若是看到这么多人,因这笔生意而有了读书的机会,想来也会开心吧?”
“肯定会!”
程安笑着道:“抛开生意不谈,咱们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为祖师爷们传道授业呢?这可是大善啊!”
“得了吧!”
“老夫还不知道你?”
杜修白了眼他,没好气的道:“这件事儿你肯定早就已经想过了,既如此,老夫又何必再反对?”
他只是脾气倔,又不是蠢!
从程安提出要扩招,杜修就意识到了此事恐怕不简单,只是师徒间深厚的信任,让他明知这其中有深意,却仍旧没有多问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