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柱香。
几百本书被哄抢一空!
其中就有几个人,家里孩子正好在东观书院读书,于是便将这本《三字经》,拿给了白晓年鉴别。
“好!”
“当真是本好书啊!”
白晓年赞了一声,可当看到末尾书页上的署名后,又不禁愣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愕。
“这竟是那程安写的?”
“好像是!”
书童同样震惊,又无奈苦笑道:“此书的确写的极好!而且每一个字都妙不可言,令人深省!”
“可问题是……”
“他才多大啊?”
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张口就是劝人向善,闭口就是指点人生,语气比那些五六十岁的老者还说教!
这合适吗?
“那你说……”
白晓年语气有些复杂道:“这会不会是那杜修写的?”
比起承认一个天才……
此刻他宁愿相信,这本书是杜修写的!
不只是因为嫉妒,更重要的还是,程安太年轻了!
以至于他所展现出来的这些才华,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对他这个年纪的认知范围!
尤其大家现在是对手!
若是输给同龄人,那顶多也就是被人奚落两句,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
可若是输给程安……
想他路远迢迢的从尧州来到这里,不仅没斗赢杜修,最后还输在了人家学生手里!
这脸还叫个脸吗?
就算回去后,他能侥幸不被处罚,可今后也别想再有什么建树了!
“据闻那朱尧也是神童!”
书童忽的扭转了话题,又道:“依先生所看,他可能作出这等程度的文章?”
“他?”
“不能!”
白晓年不假思索道:“那孩子老夫也曾见过几次,才思敏捷、文采不凡!可若是与程安比起来……”
说什么‘文无第一’!
可今日纵然他有再多的借口,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程安之才华,早已超脱了‘神童’的范畴!
仅凭这本《三字经》!
他就足以和那些当代学者比肩,甚至连某些所谓的‘大儒’,都不定如他!
而这场交锋……
他已然站在了必输的边缘!
白马书院虽关门了,但程安却凭借自身才华,硬是一举将杜修抬到了当代名师的高度!
相信过不了多久。
当这本《三字经》传遍尧州的时候,杜修之名也会随之响彻尧州!
“我了解杜修……”
白晓年无奈叹气道:“本以为这次打击,能让他从此一蹶不振,再借此逼程安就范!”
可谁又能想到?
人家反手就是一本《三字经》,让他不战自溃!
可得笑的是……
自己巴巴的跑来侮辱人家,最后却被人家的弟子,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打得一败涂地!
丢脸吗?
白晓年脸上看不出情绪,抬头看着房顶,嘴里喃喃道:“一招之甚,满盘皆输啊!”
“咱们应该马上杜绝……”
书童咬牙道:“就算那程安真是文曲星转世,可只要能遏制住这本书,他就别想如意!”
“挡得住吗?”
白晓年忽的笑了,像是释怀道:“此等惊世之作,又岂是人力能阻挡的?”
况且……
今日在白马书院,不少读书人都拿到了这本《三字经》,而此等精彩的文章,他们又岂能不争相传颂?
恐怕出不了半年。
这本书就能传遍整个尧州!
所以遏制有用吗?
就算他阻止那些书籍的传播,可又怎能挡住人们的思想呢?
……
于是当天晚间。
白晓年破天荒的,出现在了白马书院!
前厅里。
杜修拖着还有些气虚的身体,冷眼看着白晓年:“白兄特意等到这个时候上门,可是心虚否?”
“杜兄……”
白晓年只觉得嘴里苦涩,叹道:“虽事已至此!可我还是想说,此番并非我本意。”
“所以呢?”
门外传来一声冷笑。
程安漫步进来,毫不客气道:“白先生这是来诉苦,还是来求饶的?”
“是讲和!”
白晓年微微不悦,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只能忍着。
“你应该清楚……”
他看着程安,淡淡道:“姜家之所以步步紧逼,也并不是想治你于死地,否则你断然留不到今天!”
“哈哈!”
程安险些气笑了:“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只要你低个头……”
白晓年不管他的讥讽,平淡道:“届时姜家的面子挽回了,你也不会再被处处打压,这不好吗?”
程安心下冷笑。
说白了……
这还是想让自己当狗,而且还是一条,背刺朋友的白眼狗!
“白先生却是忘了!”
他目光如常,言语间满是不屑:“我若是怕姜家,当初就不会拒绝入赘。”
“为何?”
白晓年蹙眉道:“抛开恩怨不谈,读书人所求的无不是个前程?你本能一飞冲天,甚至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又为何不愿?”
不止是他……
这也是众多尧州文坛的学子们,所不解的问题。
“很简单啊!”
程安向杜修微微拱手,才接着道:“因为我是老师的学生,从小学到的不只有‘前程’,还有良心!”
良心?
这算个什么回答!
难道拒绝姜家,与大多数人作对,就算是有良心了?
白晓年觉得自己应该报以嘲笑,可嘴里却隐隐发苦。
因为他很清楚程安的言外之意!
当年姜家为了能得到太原王氏的扶持,竟不惜以国土为筹码,与梁国暗通款曲,从而逼迫大周朝廷,向那些世家权贵们放权!
原本这只是一次最简单不过的**交锋。
用后世某位臭名昭著的大汉奸的话来说……
这叫‘曲线救国’!
可即便姜家有再多的借口,也磨灭不掉,他们曾经想要卖国求荣的事实!
也让无数忠义之士寒了心!
正如杜修所言: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
“可笑!”
“真是可笑……”
白晓年终于失态了,儒雅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他眼睛有些红,冷冷的盯着师徒二人:“我等都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世道亦不能为我所左右!即便是有了‘良心’又如何?尔等可挡得住‘大势’?人生来就有私欲,老夫苦读几十年,就只想奔个前程而已!我又有什么错?”
“你是没错。”
程安瞧着他,笑的格外轻蔑:“你只是破防了,俗话说就是‘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