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春情 第440章 血衣

沈微慈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身体上传来了这几天来熟悉的疼痛,她蜷缩着身子,紧紧捏着袖口。

屋子内的光线昏暗,眼前看不真切东西,只下意识的喊:“月灯……”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沈微慈吃痛的喘息声。

她知道要疼很久。

她疼的越来越久了。

以至于她无暇顾及她现在在哪儿。

因疼冒起的涔涔冷汗渐渐打湿了她身上的里衣。

李容山坐在床边的靠椅上,身子后靠,交叠长腿,身体几乎大半隐在暗处,唯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上的扳指,透出一股冷光。

他静静看着沈微慈蜷缩在床榻上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打湿的后背微微勾勒出里面窈窕纤细的身形,他想起那日在雪中见到她的样子。

温柔明净,眼底清澈。

在簌簌雪中是另一番景色。

他看了良久,直到沈微慈撑不住,捂着唇又呕出一口血。

血蛊的最后是蛊虫与寄生的身体一起死。

蛊虫会咬破心脉,让血不停从喉咙里溢出来。

异常痛苦的死。

血腥味很快散开,皎白的领口又染了血迹,晕染红了一片。

苍白的脸一如月色,蜷缩成一团正如圆月。

这是最后一日了。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放了下来,放在了旁边小几上的**上。

**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却不能引起疼的快昏过的人半分警觉。

李容山起身坐在床沿上,垂眸伸出手指,轻轻为沈微慈擦拭唇角的血迹。

温热的触感让沈微慈愣了愣,她在疼痛中睁开眼睛,费力的往前看过去。

只是眼前模糊一片,她的眼里全是泪水,什么都看不清。

泪珠从眼角大颗大颗划落,沈微慈自己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她止不住喉咙里灌出来的血,她想再见见宋璋。

不舍和难过灌满胸腔。

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她眼前浮现出幻觉,仿佛是宋璋如往常从宫里下值回来坐在床沿上看她。

她泪水涌的更多,颤抖的忍着痛,哽咽喊他:“夫君……”

李容山静静看着沈微慈涣散的眼眸,她的头发全披泄下来,白衣墨发,胸口的大团血迹染上了奇异的艳色。

他抿着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从她如婉约如画的远山眉,到她布满泪光的美眸,再然后是她饱满又绯红的唇畔。

最后从她尖尖的下巴落到她领口处时,收回了目光,再没往下看去。

他用**割开了手指,鲜血冒出来,他将手指送到沈微慈的唇畔上,挤出的血滴落在她微张的唇齿间。

一滴又一滴,直到他觉得喂够了才收回了手指。

床榻上的人安静了些,只是依旧还在不停落泪。

眼泪如泉水,打湿了一片床单。

他站在床沿上静静看了半晌,听着沈微慈口中喃喃的夫君,沉默的转了身。

屏风后面还跪着一名侍女,头紧紧磕头在地板上,在察觉到面前停顿的阴影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浑身发抖起来。

李容山负手淡淡看了眼地上的侍女,声音很冷:“进去换衣。”

地上的侍女一分也不敢耽误,连忙颤抖的起身进去。

李容山随着侍女的身影,视线跟着转向屏风,看着里头的人影被侍女抱起来,看起来像是软绵绵的水蛇腰,他唇边勾出一抹讥诮。

难怪宋璋这么在意这个女人,这样的天姿国色,又有几个男人能抵得住。

宋璋这样的人,始终也过不了这一关。

他顿住步子看了看,又转身往外走。

才刚走出去,随从就很快跟在了他的身后,低声道:“宋将军去了王府了。”

说着那随从一顿,看向李容山:“宋将军说想见……”

李容山脸上的神情不变,听罢随从的话又顿住了步子,转身看向里屋。

他折返回去,让里头的侍女将沈微慈换下来的里衣拿出来叠好给他。

里头的侍女不敢耽误,连忙将那件带血的白衣拿了出来。

李容山接过手,看着手上的衣裳,血腥味混着一股玉兰香,混杂的味道意外好闻,他不由又往屏风内看了一眼才离开。

宋璋站在明王府前院,院子四周都站着明王府的亲卫,眼神都看在了宋璋的身上,关注他的每一个举动。

那件血衣很快被盖在黑布之下,迎着冷风簌簌,最后呈到了宋璋的面前。

面前的人是李容山身边寸步不离的随从,躬身恭敬的将手上的托盘举起,方便宋璋揭开:“王爷说现在不得空见宋将军,让我将这个给将军送过来。”

说罢他微微抬头看向宋璋:“王爷还说,还只有几个时辰了。”

宋璋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黑布上。

他抬起手揭开黑布,漫入眼帘的是一件规规矩矩叠好的中衣。

只是上头的血却触目惊心,几乎染红了半件衣裳。

宋璋的神情终于变了变,将衣裳拿在了手里。

她熟悉的味道。

他眼底一红,抬头看向高高站在阁楼上的李容山。

两人之间目光对视,中间隔了老远,依稀只能看见衣袂翩翩。

宋璋修长手指深陷在带血的白衣下,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李容山一身白衣,身披鹤氅,半束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固定,双手撑在围栏上,看着宋璋渐渐走远的背影,也转了身。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