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是康熙 第118章 猖狂的地头蛇

老四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让江宁官场完全无法适应。

到江宁的第二天,老四就分别给噶礼和张伯行,下了钦差札子,让他们把科场舞弊案的所有涉案人,都移交给钦差行辕,他要亲审。

江南的官署设置十分特殊,全国罕见。

江宁将军驻江宁,江苏巡抚张伯行常驻苏州,两江总督噶礼在江宁,江苏学政和江苏布政使却都在苏州。

然而,江南贡院又在江宁,却不在苏州。

也就是说,每到江南乡试之时,江苏巡抚都要风尘仆仆的,从苏州赶来江宁主持大局。

更诡异的是,安徽布政使居然不在安庆,却常驻江宁。

实际上,这诸多的不寻常,归根到底就六个字:江南富而不驯。

清军入关后,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望风而降,几乎没有象样的抵抗。

等剃发令下达之后,北方人都老实接受了,可是,江浙人的反抗,尤为激烈。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江南的前明官员既有水太凉的笑话,也有全族抗清殉难的光辉事迹。

首告的落榜生员,从苏州解来江宁,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

老四就问胤禑:“科场舞弊案,你怎么看?”

胤禑在棋盘上,走了个士四进五,随口道:“四哥,若不重考,必定是纷争不断,永无停歇之日。若是重考,已经中举的那一百多人,肯定不依。”

老四冷笑道:“贡院在江宁,落榜的生员却跑去苏州告状,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胤禑微微一笑,说:“督抚互参,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老四的庶政经验极为丰富,胤禑只是轻轻一点,他就瞬间秒懂,江南科场舞弊案,套着督抚的矛盾,这才被闹得很大。

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

大清朝的事儿,若无实权地方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都很容易被平息下去。

“算了,不下了。走,出去下馆子,我请,你不许抢。”老四像个老母鸡似的,和胤禑喋喋不休。

胤禑抢个毛线?

只要,跟着老四一起,哪需要他掏半文钱?

老四就是这种大包大揽的个性,只要你是他的好弟弟,啥都不需要你操心,方方面面都会把你照顾好。

美中不足的是,老四太像家长了,没考虑到胤禑的具体需求。

于是,兄弟两个,轻装简从的溜出了行辕的后门。

要逛南京,远近闻名的十里秦淮,必不可少。

内秦淮河,从东水头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从六朝起便是望族聚居之地。

这里,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素有“六朝金粉”之誉。

马车走在大青石板路上,老四不由感慨道:“竟无便溺骚味。”

胤禑浅浅一笑,却没吱声,论及城市管理的水平,遍布八旗的京城,根本没法和江南相提并论。

下车之后,老四迎面就见墙上贴了一张揭贴,上面痛斥两江总督噶礼,大肆收黑钱,故意泄密乡试考题。

作为体制内的资深人士,老四摇着头说:“必是谣言。”

因为,乡试的考题,地方督抚都插不了手。在主考官揭开盖子之前,噶礼根本不可能知道。

除非,江南乡试的主考官,和噶礼一起合谋。

以老四的丰富政务经验,这几乎不可能。

大清虽然蛮性未消,但是,对于科举考试的态度,却很端正。

只要泄露了考题,主考官就是抄家掉脑袋的死罪!

老四和胤禑出门的时候,已是太阳西落。到了秦淮岸边,天色已黄昏。

眼看要夜禁了,老四就在岸边,找了条较为豪华的画舫,领着胤禑上了船。

南京的夜禁,很有特色。

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但是,大小画舫在秦淮河里行驶,只要人不上岸,并不犯禁。

老四听了画舫妈**介绍后,一针见血的说:“其中若无猫腻,那才是咄咄怪事。”

胤禑只笑不说话,还用问嘛,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若无地头蛇的巨大利益隐藏其中,怎么可能破例呢?

以前,胤禑所在的县城里,就一条街可以搞特殊活动。别的地方,只要露头就坚决打击。

等省里被惊动,派员暗查才知道,幕后的保护伞,正是县里六扇门的一哥。

到了画舫上过夜,不叫歌姬相陪,就是不懂规矩。

妈妈带来了第一批的四名艳姬,老四自己挑了一个,顺手替胤禑也选了一个。

反正山高皇帝远,花自己的银子消费,老四也放飞了自我。

胤禑却暗暗好笑,老四精于政务,却不懂特殊行业的潜规则。

通常情况下,妈妈第一批带出来的姑娘们,都不是顶儿尖的货色。

若是客人被迷花了眼,马上点了姑娘,妈妈心里就有了数: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等着挨宰吧!

不过是陪着喝酒聊天罢了,胤禑也懒得言语。

令胤禑没想到的是,大画舫周围的十条中型船,竟然全是配套的设施。

炒菜的,切水果的,烧水沏茶的,修脚的,伺候沐浴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在这里,只要你兜里有银子,就没有找不到的服务!

当然了,赏钱也着实不菲,小厮都是起步五百钱。

还真是个销金窟!

不过,有一说一,画舫上的鲁菜,确实烧得很地道。而且,比京城里的鲁菜,清淡得多,没有那么重口味。

鲁菜有天然味精的加持,不管是淮扬菜,还是京苏菜,根本无法相抗。

再高端的食材,若无海肠粉的加持,口味方面总要逊色不少。

老四的酒量不好,却频频举盏,劝胤禑多喝。

胤禑真是海量,也许是肝酶厉害,居然千杯不醉。

实话说,经过长期训练的歌姬,撇开长相不提,个个能言善辩,还很会发嗲的总往怀里钻。

很快,老四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桌子底下的手,开始乱摸。

胤禑见惯了类似的场面,一直稳如老狗。

可是,身边伺候的歌姬也绝非等闲之辈,居然探手摸他。

毕竟是逢场作戏,胤禑也不生气,探手抓住了歌姬的腕骨,轻轻一捏。

歌姬吃不住痛,便主动撒了手。

这种庸脂俗粉,图的不就是个钱字嘛?

胤禑吩咐乌林,赏了她二十两银子,歌姬马上消停了。

只要钱到了位,都不是个事儿。

船夫轻撑竹杆,让画舫滑行在灯红酒绿,满是银词浪语的秦淮河上。

说实话,在秦淮河上寻欢作乐的气氛,比京城里,浓郁得多。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岸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大的工夫,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吟春舫上的妈妈,听好了,赶紧靠岸,我们都统大人,从京口回来了。”

老四和胤禑对视了一眼,他们短租的画舫叫春月舫,而不是吟春舫。

很快,一只更大,也更豪华的画舫,停靠在了岸边。

岸上的戈什哈们,踩着跳板冲上了吟春舫,挥舞着手里的刀鞘,驱赶着画舫上的客人。

驻防八旗的副都统耍横,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都管不着。只有,满城里的江宁将军,才有资格过问。

不大的工夫,衣衫不整的一群商人,被赶到了岸上。

悲催的是,他们即使兜里有钱,夜禁之后,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乖乖的待在岸边,等着解除夜禁。

原本,不关老四和胤禑的事儿,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

偏偏,从京口回来的副都统,打算犒赏一下手下的弟兄们,便呼喊着,把老四和胤禑所乘的画舫,也给扣到了岸边。

老四和胤禑都是极为成熟的政客,就算他们身怀密旨,在敌众我寡之下,也不宜公然撕破脸皮。

跑得了和尚,还跑得庙么?

只是,苏培盛上岸的时候,腰间的银囊被戈什哈的头目看中了,拿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硬逼着他交出银囊。

苏培盛虽然没了蛋,但是很有脑子。他一不吵,二不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乖乖的交出了银囊。

上岸之后,苏培盛既不添油,也不加醋,哈着腰说:“爷,银子都被抢走了。奴才的狗命也没啥,怕他们对您起了歹心,就顺了他们。”

老四气得脸色铁青,扭头对胤禑说:“你必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江南的兵权,掌握在胤禑的手心里,他自然不会让老四失望了。

“四哥,我一定把他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变成你王府里的阿哈。”借着公权力帮老四出气的事儿,胤禑简直不要太擅长。

灯影斑驳的夜色中,一阵寒风拂过秦淮河畔,老四连打了十几个冷战。

苏培盛二话不说的脱了罩衫和外衫,披到了老四的肩上。

胤禑暗暗点头,难怪到了雍正朝,苏培盛的权势,比梁九功和魏珠加一块儿,还要大几倍呢。

老四和胤禑都算是江宁的顶级强龙,但是,夜禁的时候,派人去惊动噶礼或鄂克逊,绝非明智之举。

初生牛犊,才不怕虎!

有脑子的成年人,都不会立于危墙之下。

拿元青花,去砸破瓦罐,不值当啊!

可是,老四和胤禑不想马上发作,占了船的副都统,却猖狂的发了话,让他们去给戈什哈们捶腿捏腰。

老四扭头看向胤禑,胤禑瞬间秒懂,康熙赐给他的金批大令,该派上用场了!

只是,让堂堂雍郡王,去给戈什哈们捶腿捏腰,天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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