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兰妆反应过来,那姑娘骤然出手,应该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了她一把。
当时兰妆已经退到楼梯口。
没有任何防备,她从三楼滚了下去,滚到二楼平台停住。
这动静太大,瞬间惊动了其他人。
哪怕餐厅有人帮忙遮掩,事情到底是闹大了,闹开了。
三楼的男人快速消失。
兰妆被救起来时,那个女生也不见了。
后来,任凭兰父兰母怎样询问,兰妆咬死了是她不小心,下楼梯时踩空。
“我知道那个女生一定很无奈,”兰妆手心托腮,小小声,“当时动静我都听见了,餐厅的人一定也听见了,但没人上去救她,说明餐厅有黑手,她只有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把事情闹大,她才能获救。”
而且她摔下去的角度似乎也被计算过,否则不能只滚到二楼平台就停住,她会从三楼滚到一楼。
小命在不在都不好说。
讲完这些,兰妆看向对面,刹时愣住。
江宝瓷眼睫快速又紧密的扇动,唇死死抿住,身体在不知不觉地颤抖。
兰妆顿了下:“姐,你怎么了?”
江宝瓷眼尾的皮肤渐渐湿红,嘴巴努力张了几次,却始终发不出来声音。
兰妆有些着急:“姐...”
江宝瓷猝然醒神,罕见的无措:“对不起...”
“......”兰妆怔住,短暂地茫然,她猝不及防一个想法,“姐!那个女生,不会是你吧??”
似乎是无法面对,江宝瓷立刻垂眼,不敢看她,嘴里不停道:“对不起,对不起。”
“姐!”兰妆抓住她手,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没事吧?那天你跑掉了吧?”
江宝瓷心智混乱涣散,她冷静惯了,清醒惯了,她知道自己从不是一个好人。
她会为利益退让,会为自保伤害别人。
可在面对兰妆的纯善时,江宝瓷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可恶。
她把表妹秦莹骗进房间,以此来躲避姨夫秦德平的伤害。
她会去求贝洛,让他拿出所有的零花钱,给她买一条昂贵的手串。
还有许多许多。
她做过许多类似的事。
她是有苦衷,可她的苦衷,凭什么要伤害他人。
她有什么资格,去伤害他人。
她推了兰妆。
兰妆的腿,是她弄断的。
江宝瓷觉得命运从未放过自己。
又或者说,命运是公平的。
她欠下的,终究要还的。
“对不起,”江宝瓷眼睛发直,“真的对不起。”
不小心改变了她的人生。
兰妆焦急不安:“我不怪你,这真的没什么...”
话未讲完,身后一道磁沉的男声——
“什么没什么,怎么了?”
是贺京准来了。
他现在几乎成了江宝瓷的尾巴,半天见不到人就要不高兴,江宝瓷来时便将地址告诉他,让他来这边汇合。
然而看见他这刻,江宝瓷身体僵住,瞳孔缩了下。
是了。
还有贺京准。
那时他被送去柳郸,兰妆想用订婚救他,结果因为腿断,不仅没能救出他,反而坐实了他煞星的名声。
如今兰妆断腿的罪魁祸首出来了。
贺京准在柳郸吃了三年的苦。
这三年的苦,同样要算在江宝瓷身上。
简尧和赵锐智说过,他们在柳郸过得生不如死。
贺京准背后的纹身,他挨的电棍,他被扔进后山蛇窟,他腰骨处被人用烟烫出的伤疤。
全是她的责任。
兰妆是这么善良美好,她跟贺京准,其实应该有一段实力相等、又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全毁于江宝瓷之手。
江宝瓷眼睛不自觉地红了,轻声呓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