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饭需要他自己做,东西不多,说不上吃饱,只能说能让他不挨饿,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陶素素听完了江瓷的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做饭的手艺还好……只要不挨饿就好。”
说到这儿,陶素素声音又低了好些,透着绝望和焦虑,“可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了,冬天他要怎么挨过去啊?”
就在这时陶素素忽然听到江瓷和缓轻柔的声音,“在冬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就出来了呢?”
陶素素忽然抬头。
江瓷唇角噙着笑,那双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睛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光芒,“不是有一句诗这么念吗?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瓷带着她的药走的时候,陶素素人还是恍惚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瓷也没再说什么,和周明礼就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她们得赶回生产队了。
此时此刻的生产队。
柳殷殷骑着自行车带着夏希跟在两个公安身边,一起回到了山定生产队。
她们一进村,就有人认出来柳殷殷了。
回去的路上,江瓷就紧紧抱着那钟表,把药全都塞在前面的篮子里,两人丁叮啷当的回生产队。
“看前面是谁?”
路上,周明礼忽然开口说。
江瓷扭头看向前面。
哎呦,那是柳殷殷和她儿子夏希!
还有公安小赵!
江瓷有些惊讶,“柳殷殷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应该是。”周明礼没骑这么快,也没打算追上小赵和柳殷殷,“她从大队离开这么久,原来是住在了镇上。”
江瓷半眯了眼睛,捅了捅周明礼的腰,“你觉得她这次回来,能在这儿久待么?”
周明礼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她手里有自己的介绍信,如果她在镇上这么久,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夏磊见面。”
“她现在回来,说不定是回来拿介绍信,带着孩子离开终墨镇。”
江瓷听他这么说,半眯起了眼睛,“你说夏磊应该会被重判吧?”
“至少五年内他出不来。”周明礼压低了声音。
至于五年后,他们也一定比现在更有能力,把夏磊彻底按死在监狱里,永远都别想出来。
江瓷和周明礼完全不担心夏磊,反而是柳殷殷,如果她离开终墨镇,将会去哪儿?
去京市?
亦或者回她自己的家乡?
江瓷和周明礼没有说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俩就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生产队。
村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柳殷殷。
“哎呦,柳知青!你看上去咋老了这么多?”
一个年纪不大的婶子瞧见柳殷殷就走过去,嗓门老大。
这会儿的柳殷殷实在是憔悴的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蛋儿没了以往的光泽红润,没有一点精气神,和以前那个优雅漂亮的知青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就怪不得那婶子大惊小怪。
柳殷殷没工夫和这人搭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是有些累了。”
有人看不惯夏磊和柳殷殷装腔作势,更加直接的说,“你家男人没事儿吧?他真的偷了那么多文物古董吗?你家买的这辆自行车就是用卖古董的钱换的吧?”
柳殷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事儿公安局都还没有定论,要你在这儿评头论足?我家夏磊行得正坐的端,你要是再污蔑人,我就举报你诽谤胡说八道!”她脸色铁青,说话也不留情面。
有一个在地里干活的知青,有理有据的质问,“那天的事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藏了那么多东西,夏磊交代的钱,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看得到!你说我们胡说八道,那你说说,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盒子里的那些金子和宝石是哪来的?”
柳殷殷回答不上来,神色更加难看,“我和你们没话说!”
那知青对公安说,“公安同志,可不要放过这一家子,柳知青指不定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没完全交代呢!”
公安幽幽看了那知青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知青冷哼了一声,“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政策,大家吃苦就一起吃苦,夏磊和柳殷殷他们一家投机倒把,不干人事儿,就不兴别人说了?真是一家子都不讲道理。”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柳殷殷忍无可忍,冲着那知青愤怒道。
“有本事你碰我一下试试?公安同志在这儿你还敢动手?你胆子真大啊!”
看着柳殷殷都快被人给挑起火来了,小赵站出来,“哎哎哎,柳知青,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别在这儿起冲突了。”
柳殷殷深深吸了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就走。
小赵对这些村民和知青说,“柳知青已经拿到了介绍信,今天她回来就是来收拾东西离开的,大家以后一定要遵守秩序,不要做,也不要沾违反秩序的事儿,不然,我们可不会轻易饶过的!”
小赵声音严肃,听的那些村民们纷纷点头。
“公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可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夏磊!”
小赵点点头,眼睛扫了扫,“周明礼周同志在不在?!”
正在他们后面听八卦的周明礼忽然被点名。
周明礼默默,“我在。”
小赵一回头,吓了一跳,“你咋跟在我们后面?你们刚从镇上回来?”
“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们去镇上看病去了。”
小赵看了一眼江瓷。
她的脸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们也是不容易。”小赵感叹了一声,“对了,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周明礼问,“什么事儿?”
小赵咳了一声,肃着脸道,“你的亲兄弟,周老大,周明文,在去京市的路上因为颅内出血死了。”
“啥?!!!”
“周老大死了?!”
“我勒个去!!”
江瓷和周明礼还没有反应,四周的那些大爷大娘大婶们活儿也不干了,直接挤到了小赵的身边。
“啥是颅内出血?他脑袋被砸得厉害,所以被砸死了?”
“我勒个老天爷啊!那李虎岂不是杀人了!?”
“他真死了呀?!”
“真是可惜了,周老大还不到三十呢,年纪轻轻的一伙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众人纷纷对周老大的死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赵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挤得都不能开口了。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周明礼说,“你们看要接收他的遗体吗?”
周明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寡淡得仿佛周老大不是他哥一样,“不要。”
他是疯了去安葬一个企图害他们的男人的遗体?
江瓷问小赵,“周老大的媳妇儿呢?他还有妻子,为什么要我们接收他的遗体?”
小赵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