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里已经反复浮现不下十种江瓷被困在山林之中的惨状,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周明礼发疯发狂,难以忍受一分一秒的时间在路上。
此时此刻的周明礼无比后悔,为了他那一点因为得不到江瓷回应的可怜暗恋而故意疏离冷漠,后悔没有和江瓷进行足够的交谈,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瓷为什么要上山。
作为一个合作者,作为一个丈夫,不论哪一点他都做得不够充分。
周明礼脑袋思绪纷乱复杂,一会儿闪过江瓷明艳张扬的笑,一会儿又闪过江瓷冷艳倨傲的神态,一会儿又有她明媚开怀,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开朗笑颜。
江瓷江瓷江瓷。
他满脑子都是江瓷。
她能往哪里走?她去了哪儿?
令周明礼绝望的是,他发觉到自己竟然无从猜测她的去向。
快一点找到她,再快点发现她。
在路上浪费的每一秒,江瓷自己在山上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明礼眼前的山如深渊入口,散发着张牙舞爪的阴沉死寂,不论是谁踏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这无情的山林,周明礼绝望到快疯了。
他猩红着双眼丝毫没有停顿,沾满泥泞的双脚沉重又急促迈入山林之中。
周明礼进山之后,便一声一声开始叫江瓷的名字。
湿滑难以往上走的路让周明礼越来越心惊,喊江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江瓷!”
“江瓷!!”
“江瓷!!!”
雷声夹杂着雨声,周明礼的声音在这里面,就像滴进河流之中的一滴水,经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回应,更没有求救。
除了雷雨,周明礼耳边安静得可怕。
他的嗓音越来越哑,覆盖在风雨之下的声音就如漂泊的船帆,找不到停靠港岸。
周明礼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挖野菜的地方,抓兔子的地方,考古队边缘。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没人。
没有回应。
她不在他们曾经来过的每一处。
越过考古现场,再往里就是深山。
绵延不绝的山脉翠绿葱葱,比深渊和黑洞还要令人感到胆寒。
如果……
如果她走进去……
周明礼呼吸比砸在他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漆黑眼睛被极端阴翳吞没,看不到一丝光亮。
找不到江瓷。
他快被逼疯了。
“明……”
周明礼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即将迈入深山之内的步伐骤然一顿。
他猛地扭头。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
“周……礼!”
断断续续的。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周明礼忽然就跑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地往下滚了好几下!
“周明礼!”
他听见了!
江瓷的声音!
周明礼那双眸子,细碎的星坠落进去,明亮了。
雨下得太大了,江瓷走的很艰难,她压根没有看路,从跟着周明礼的脚印进入山林之中后,江瓷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江瓷和周明礼只来过山里一次。
他们两个一起。
他们抓了兔子,采了野菜木耳,一起窥见夏磊的交易,被一条大蛇追着吱哇乱叫的逃窜。
那一条路,江瓷记得。
她一边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山上跑,一边喊着周明礼的名字。
“周明礼!”
“周明礼!!”
“周明礼!!!”
江瓷叫周明礼时总会连名带姓。
曾经周明礼问过她,为什么不和爸妈一样叫他明礼,如果她想喊他小明,周明礼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