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都可以？”吴飒行问道。
“是。做不到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以换一个。”
吴飒行顿了顿，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包括杀了蛮王？”
“包括。”
“你真的能杀了他？”
厉剑明笑了。“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是要我杀了他？”
“那算了。”
“为什么？”
“你能杀，那我迟早也能杀。我相信，小师弟也可以。”
厉剑明眼中露出欣赏。他对自信的人一向都看得比较高。
“你不行，但李季安可以。”
“为什么？”吴飒行盯着厉剑明的眼睛，挺直了腰身，再次追问道，“为什么？”
厉剑明笑而不语，避开了这个问题。
“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要我做什么。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在这里多住几天，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想清楚了。”吴飒行唰一声站了起来，“我要问剑。”
厉剑明嘴角微微一笑。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厉知焕，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没有吴飒行半分风采？
“但我有要求。你要允许我出完三招，并且让我活下来，领略你的剑意，最好能提点两句。”
厉剑明大笑不止，“好！”
话音未落，吴飒行已如离弦之箭，身形暴起，傲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直取厉剑明咽喉要害。剑意如冬日寒风，冷冽而锐利。
厉剑明却不慌不忙，依旧盘坐在地上，以指代剑，在吴飒行的剑身上轻轻一弹，噌一声脆响，如金石相交般悦耳。
吴飒行手腕一震，长剑已经脱手飞出。她已经在厉剑明面前出过手，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我与三百六十名剑客交手过，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宝剑和剑招。如果王道林也算的话，是三百六十一名。只要看过，就不能忘记。”厉剑明淡然说道，“剑客，就要有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
吴飒行忍痛再出手，拾起掉落的长剑，脚尖一点，高高跃起，汇聚全身之力，剑尖凝聚出一抹耀眼的寒光，宛如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穿透一切阻碍，刺向厉剑明胸膛。
厉剑明两指一夹，傲雪剑的凝霜之意立刻停止。
“这一招傲雪凝霜应该是你的杀招。既然是杀招，就要快、准、狠，此剑一出，无人争锋。三个字诀，你只占了准字。若是李季安，他抬手便是此招。同样的招式，在他手上，威力和杀气都比你强很多。”
吴飒行抽剑，剑尖爆发出强烈寒气，形成一股无形的冰霜波，对准厉剑明的心脏猛然刺出，势不可挡。
厉剑明叹了口气，手掌半握，用力一捏，吴飒行的长剑一阵巨震，瞬间崩裂开来，化作细细的铁粉，散落在地。
吴飒行看着手中的剑柄，默然无语。
“我不好点评，但我告诉你李季安会怎么做。他肯定不会抽剑，抽剑就会有空门，太危险。他一定会揉身扑上，近身搏命。这一招雪落梅心动作虽然飘逸优雅，但没有杀心，且出手幅度过大，极容易被预判和针对。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手中的长剑一旦出鞘，那就一定要见血。如果一定要去追求招式的完美，那你不如去跳舞。”
厉剑明站了起来，眼神哀伤。“你是块好剑胚，但张灿是符师，不是剑客，把你打磨得不像一把真正的剑。王道林也是如此。太可惜了。”
吴飒行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剑圣的对手，但厉剑明的话却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她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转移了话题，“你很喜欢我小师弟？”
“喜欢，也讨厌。看了许久，能在他身上看到部分剑客的影子，也看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成为剑客的东西。”
“那是什么？”
“说不上来。”厉剑明叹了口气，“不说他了。你一直立志成为一名剑圣，现在境界上来了，但始终欠缺打磨。你自己想想清楚，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去做，然后矢志不渝去完成。看重一些东西，再看轻一些东西，留在内心深处的的，就好好去守护吧。”
说完，厉剑明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仿佛已经入定。
吴飒行行了一礼，退出了后山。
墨文博正聚精会神地看几个女剑修练剑，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朵，压根没注意到出来的吴飒行。
吴飒行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了剑服下颤巍巍的雪白风光。
她干咳了一声。
墨文博回过神来，赶紧问道，“顺利吗，师姐？”
“顺利。”
“我们现在去哪？云悠居？”
吴飒行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去了。”
“那你要去哪里？”
“去到处看看，没有目的地到处看看。”
墨文博有些意外，试探着问道，“我陪你？”
“你有自己的事情，陪我干什么？”吴飒行笑道，“你也想想，自己最想干什么，然后去做。”
墨文博老实交代道，“我想沈梅庄。”
吴飒行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剑柄，摸了个空。
墨文博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老四，这个女人未必适合你。”吴飒行忍了半天才把心中的那股怒火压下去，“不过你也可以到处走走，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你真正的良配。”
说完，她拍了拍墨文博的肩膀，独自下山。
山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她感受着微风拂面，混乱的思绪逐渐明朗。她回想起厉剑明的话，重点似乎不在剑招，而是关于剑客的锐利与纯粹，关于对剑道的执着与追求。
走着走着，吴飒行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上。她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了一根树枝。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眼，树枝挥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意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击中了一块岩石。
她走上前，摸着岩石上细细的裂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