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老远,苏阳就看到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苏阳左右看了一眼,现在人手不够,连帐篷都来得及给支起来,只有刚烧好的两壶热水,立刻拿出几个白瓷碗倒了几碗水,丢了一把碎茶。
“巴郎子,我们顺便过来看看你嘛。”大胡子笑着过来打招呼。
“欢迎你们嘛,不过我这比较简陋,要是吹病了我可不负责嘛。”苏阳笑着招呼他们喝水,“古丽,来喝口水吧。”
“嗯好,走了一路早就渴了。”古丽自然走到苏阳身边,端起白瓷碗吹了吹,喝了两口:“苏阳,我跟阿塔他们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还缺什么东西,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大家站在河床边缘,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势和水文情况,河水已经断流,中间有一汪水洼,附近地势也比较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冲刷出料子的地方。
籽料之所以值钱,就是因为有水流的冲刷,打磨的温润如肤,又被称为老熟料。而这里断流情况,在之前可能也是常态,就算有料子,也不是老熟料,那价钱也就大打折扣了。
再说眼前的这帮工人,只有一台钩机开道,其他人用铁锨铲子分拣,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看着还怪磕碜的。
苏阳摆摆手,接过古丽的白瓷碗,嘴唇子都快裂开了,就着古丽喝过的,把剩下的水给喝完了。
“苏阳,要不你把你的河床并给我们吧,回头一起用大型机器开挖,这样速度快一些,而且还能把你的损失降到最低。”古丽看着眼前的人工开凿的景象,半天的时间就挖了两个小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古丽说的对嘛。”吴亮瞅着那台小机器,撇了撇嘴:“我那三台大机器,一上午不过挖了六块料子,也就值个一千多吧,要不你这里直接并给我算了,到时候你到我这上工,一天二十不少了吧?”
吴亮说着的时候,表情十分得意,上午挖了一千多属实不少了。
古丽也悄默声的嘀咕道:“苏阳你要不考虑考虑....”
“对嘛,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苏阳讪讪一笑,如是说道:“那倒是不用了,我一台小机器就够了,我这捡玉就两个人,眼神跟不上容易漏掉,再说了我这成本也低。”
卡布提神情一愣:“哦?这么说来,你是挖到玉了?”
大胡子也是饶有兴致,心想这次苏阳又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他绝对不相信苏阳会这么草率的包下**河床,指定藏着什么惊喜。
“运气好嘛,倒是挖到了几块。”苏阳笑道。
古丽回头看向苏阳,眼神露出一抹惊喜:“真的,苏阳,你真挖到了?”
苏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在眼前晃了晃:“你看嘛。”
大胡子看到石头就来劲,立刻接了过来,敞开袋口倒在了桌子上。
零零散散的五六块石头撒了一片,大家转眼看去,立刻张大了嘴巴。
“红皮白肉?”大胡子立刻叫出声来。
卡布提正在前面看地势,听到大胡子叫了一声,立刻回头看了过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块碗口大小的红皮白肉,那红皮子就像是天然镶嵌在上面,格外扎眼。
卡布提拿在手里,压根不用打灯,这就是一眼开门的东西。
“哎呀巴郎子,我就知道你不走空嘛,没想到还真挖出了好东西,这沁色看起来很厚,还是天地色,分明就是老熟料嘛,像这么大的,有几年都没见过了。”大胡子简直爱不释手,“巴郎子,这块卖给我嘛,多少钱你说。”
卡布提笑了笑,这老家伙看到好东西就憋不住。
“阿恰克,你家里那些料子可都还没出货呢,我可没有闲钱借你了哦。”古丽打趣的说道,看到苏阳出了这么多货,内心忽然一喜,心里的担忧瞬间消失了。
吴亮紧皱眉头,看着那块跟白瓷碗一般大的料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嘛,这废地怎么会有这种料子,还是老熟料!”
他那边可是二级河床,最多挖了几块白玉,已经算不错的开头了。这种**河床要是出红皮白肉,那**就不叫**了!
古丽拿着料子放进了白瓷碗里,刚好一般大。“苏阳,你太厉害了,一上午就挖出了红皮白肉!”
卡布提又惊又疑,这种成色熟透的沁色,少说也要一千年的时间用来玉沁,起码得河床得千年不能断流。
随后他来到了钩机挖过的一个沟槽边,往下看了看。
很深,最少三米半!
三米半以下,隐约才出现了一角的砂石层,比平常的河床深了最少两米。也就是说,这段河床的三米半以下的砂石层才会出货。
而现在的情况,他一眼就看出了大概。
玉农最多挖不过两米,而这三米半以下,处于完全未开发状态,那出货率可以说是相当高了,每亩出上万的料子不在话下。
那这三百亩河床,算下来的话....
卡布提又惊又疑,下意识看向苏阳,这小子到底为什么知道地下的情况?
他来到苏阳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巴郎子真不错嘛,怪不得你小子要承包这**河床嘛,里头藏着猫腻呢。”
苏阳尴尬的摆摆手:“我这就是穷有穷法子,兜里没钱嘛,只能包这种废地碰碰运气,再说了,我想着这废地没人开过坑,说不定漏点什么货,这就给碰上了。”
卡布提点点头,听着苏阳的理由,比玉石贩子的话还不可信,运气?接二连三的运气,那**叫运气嘛,分明是实力嘛!
“巴郎子,要不这样吧,我出三百一亩的价格,能不能把你的河床并给我嘛,到时候再给你一半的股份,到年底分成,怎么样嘛?”
卡布提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顿时傻眼了,三百一亩的价格,外加一半股份分成,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卡布提承包的一级河床,25号的黄金位置才不过是两百五一亩。
吴亮听到顿时傻眼了,“老叔,你...你怎么要买这废地,这块红皮白肉就是运气好碰到了,也不可能天天都出,这价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古丽也有些懵了,他刚才说让苏阳并过来,是不想让苏阳有损失,不过她也要回家跟卡布提商量很久,才有可能答应。
而卡布提现在突然答应,又是涨价又是分红的,转变也太快了。
不过对于卡布提来说,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用三百块买一亩未开发的河床,别说三百,就是三千他也愿意。
一旁的六子竖起耳朵一直听着这边的对话,听到三百亩的时候,心里偷摸算了一笔账,买的时候一百每亩花三万,卖出去三百每亩,能卖九万,里外里赚六万!
几天的功夫净赚六万,这**做梦都不敢想啊!
六子立刻来到苏阳身边,悄默声的嘀咕了几句,这机会要是拒绝了,死了都他**不瞑目啊。
不过苏阳则摇摇头:“阿达西,我这废地就算了嘛,就是运气好嘛,你看我这半下午过去了,不也没出什么好货嘛。您要是买回去,准亏的连闺女都得赔了。”
古丽娇羞的打了一下苏阳,面色羞红。
大家听着苏阳的话,大概明白这是拒绝了,六万的诱惑,还有年底分红,说拒绝就给拒绝了,这种气魄世人少有。
大胡子心里啧啧道:“要是老子有个闺女,非得嫁给你不可。”
不过卡布提并不甘心,转而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巴郎子,五百怎么样?”
吴亮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出了块红皮白肉嘛,说到底还是**河床,为什么要花五百去并购,想不通啊!
苏阳回头看到那个坑,大概是卡布提猜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河床已经是自己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了。
“阿达西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让您赔钱,回头古丽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嘛。”苏阳端起桌子上的白瓷碗,递给卡布提:“喝口水润润嗓子。”
卡布提接过水,也没好意思再逼问,笑了笑:“巴郎子,你这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古丽说,能帮忙的我会帮嘛。”
随后,卡布提就朝着上游去了。大胡子恋恋不舍的放下那块料子,叮嘱道:“巴郎子,好料子记得给我留着嘛。”
古丽含情脉脉的看了眼苏阳:“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有时间去城里就来找我玩。”
“行,快回去吧,河床上风太大了。”
吴亮愣在原地,张着嘴巴,感觉自己那三台大型钩机就是个笑话。
他来到自己的工地上,把毛猴叫了过来:“他**怎么还没出羊脂玉,今天挖不出来不准下班!”
毛猴一脸无奈,一副哭丧着脸:“亮哥,这地下出什么玩意,不也得碰运气嘛,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了嘛。”
吴亮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撒,直接将手里的保温杯摔在地上:“他**,你看人家用一个小麻雀愣是叼出了肉,你他**三台大老鹰就叼了个毛。老子一天光机器成本就两千多,你**给我出啊?”
毛猴被骂的一阵无语,早知道还不如去修高速了,碰到这雇主也是倒霉:“行亮哥,我再让兄弟们加把劲,您先坐着喝口茶。”
卡布提来到自己河床上,走着走着愣住了:“古丽,下游现在还有多少**河床没有包出去?”
古丽歪头想了想:“好像都没有包出去。”
卡布提心里一乐:“这就好了嘛,明天我再安排几个人去**河床上看看,把剩下的河床,能包的全给他包了。”
说着,就背着手呵呵的上了车。
古丽皱眉看了眼大胡子:“阿恰克,阿塔他怎么了?”
“眼红了呗。”
......
他们一行人走后,苏阳立刻拿起铁锨将地面上的土堆给回填,省的再让一些人动什么心思。
“老贵叔,你先倒回来一趟,把这俩坑给填了吧。”
“行,马上过来。”
六子看到那些人走远,凑到苏阳身边来:“阳子,你看那个叫吴亮的家伙,压根没安什么好心啊,还跟咱炫耀来着,直接一个红皮白肉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你没看那脸,整个都绿了,哈哈....”
“咱们挖咱们的,人家有钱,不缺这一块。”
“行,那我就去忙活了。”
随后,老贵叔看着钩机推了几下,就把坑给填平了。眼下他们正在开挖第三个圈,这个圈显示深度是五米,不过也有可能存在误差,或许更深一些。
由于机械臂限制,只能逐步挖掘,将四周下挖两米的坡度,钩机转圈下挖,呈螺旋状下行。
这样挖掘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人工分拣也就更慢了,一下午的功夫,他们将这个圆坑,给扩展到了直径二十米。
负责分摊的几个人分成两拨,一拨人跟随挖机下潜,就地分拣挑选。另一拨人在上面检查碎土层中的碎石层。有时还能扣下来几块,价值几百块钱。
他们越挖越有劲,以前挖玉的时候,一天净挥铲子了,到天黑也挖不到两块。
现在时不时就能捡到碎石,体验感直接拉满。这种风水宝地,居然以前没人挖,感觉自己和大富翁擦边而过。
苏阳跟哈孜克在上面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准备搭建一下晚上露营的帐篷,他们选在了河堤的外下方,背靠胡杨林,拾柴也比较方便。
“哈孜,用尺子先量一下距离,在四个角砸上钢筋,砸结实了,别回头一股风给吹跑了。”苏阳收起尺子,手拿一根大拇指粗的钢筋,插在地上,用大锤抡了起来。
河堤底下的土地比较松软,钢筋砸下一米的深度,才能夯进胶泥层,这样才能抗风。哈孜克撸起胳膊,几下大锤就给砸了下去,再使劲掰了掰,足够结实。
四个角固定上钢筋橛子,苏阳和哈孜克开始拿着锯条在胡杨林里寻摸适合的棍子。
现在的帐篷还比较原始,不带骨架结构,只有外面的一层伞布,里面的架子还需要自己去准备。
地上有一些被风吹断的树干,削去树杈子也能使用,但是屋脊的横梁以及四角的支架就需要更粗一些的。
哈孜克爬树也是个高手,以前跟着苏阳在林子里掏鸟窝,十几米的胡杨树,盘着腿就上去了。
“哈孜,看你的了。”苏阳笑着,将锯条绑在哈孜克腰上,“爬的时候小心点。”
“行嘞,小意思。”
哈孜克提了提裤子,放下裤腿,因为胡杨木比较直,树皮也比较滑,只能将小腿盘在树上增加摩擦力。
用脚勾住树干,小腿呈S型紧紧盘住树身子,两腿交叉向上爬,速度也很快,就是小腿的皮容易擦伤。
哈孜克爬上一棵胡杨树,踩在树杈上站起来,拿起腰上的锯条,对着一个手脖粗细的树干开始左右拉扯,锯末从上面飘下来,跟下雪一样。
最后用手一掰,整个树枝就折了下来。
哈孜克越爬越高,接连锯了十几个树枝,眼瞅着变成了秃头树。
“哈孜下来吧,你他娘薅羊毛也不能逮一个羊薅啊,赶紧换个树再锯。”苏阳朝上大喊了一声。
“这就下来了。”
哈孜克抱着树身子,双腿一夹就滑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有一米高,直接蹦了下来,听到“斯拉”一声。
“**,扯着蛋了。”哈孜克扒拉着自己的裤裆,扯了一扎长的口子,尴尬的笑笑,“不要紧,回头缝几针就行了。”
哈孜克又麻溜的爬上另一棵树上,手脚麻利的锯下十几股子,准备下来时,发现上面有个老雀窝。
“阳哥,这上面有个鸟窝,一准有蛋。”哈孜克压着嗓子往下喊着,生怕惊飞了窝里的鸟。
“你他**注意安全,别被啄了。”西北的老雀凶的狠,要是抓在手里,直接往手上啄,大雀劲儿大,都能啄出个口子。
哈孜克踩着树杈子悄悄的摸了上去,鸟窝就架在三根树杈中间,外面是用一层手指长的树枝支撑,里面是一些干草。
哈孜克刚准备伸手掏,就听到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身子一顿,不像是老雀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像雀鹰。
那家伙体型不大,三四十厘米长,但是很凶,鹰嘴很短但是非常尖锐,像鱼钩,是和田地区常见的一种小型鹰。
哈孜克心里一喜,要真是抓住一只雀鹰,那也能开开荤。当下,哈孜克往上挪了挪身子,伸出大手比划了一下,随即一把抓了过去,一只雀鹰尖叫了几声,立刻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哈孜克抓住了雀鹰的尾巴,拽下来几根羽毛。
大鸟飞走后,哈孜克又伸手往里掏了掏,手指被啄了两下,但是不疼,好像是两只雏鸟。
哈孜克顺便也给掏了下来揣进怀里,抱着树身子滑了下来。
“阳哥,那里面不是老雀,是雀鹰,可惜大的飞走了,就剩这俩小的,扔锅台底下一烧,也挺香的。”
“你**真刑!”苏阳接过那两只雀鹰,毛还没扎齐,翅膀子还是软乎的,真特么残忍无情。
这种雀鹰在后世可是二级保护动物,记得有个大学生在山上掏了几只鸟,就被判了十年。
好在现在还没有这个概念,别说雀鹰了,就是熊瞎子跑出来了,也得照打不误。
“这俩小家伙挺欢实的,别吃了,还不够你一嘴造的,我先养着吧,二冬叔不是会猎鹰嘛,到时候学两招。”
苏阳将两只雏鹰,放进了尿素袋子里,往面包车里一关,这样就跑不出去了。
随后两个人开始削木头,制作搭建帐篷的木架。苏阳在前世经常露营爬山,有过搭建经验。
这种帐篷还是最原始的那种,中间穿起一根棍子给撑起屋脊,沿着屋脊排列几根棍子,方便雨水往下淌。
先在钢筋附近掘了四个深坑,将四根柱子埋上,踩实,再把房子的骨架用绳子绑好。最后再将帐篷伞布覆盖上去。
四个角都有绳子,绑在钢筋上,四周用石块和土埋起来。这样就比较防风了。
两个人撑十米长的帐篷比较费劲,只能再喊来娜扎嫂子帮忙,才将帐篷给搭好,随后又如法炮制的搭建了另一个。这样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居住了,而且宽宽敞敞的。
苏阳又将火炉子给引了起来,从附近拾了一些柴火,再加上一些煤块,先零零散散的燃烧起来,让帐篷先暖和起来,为了安全起见,将窗户打开缝隙。
就在这时,河床上传来六子的声音。
“阳子,你快过来,又出大货了!”
苏阳立刻放下手里的煤块跑上河堤,来到河床上。打眼一看,**,整个挖机已经看不到了。
苏阳来到坑沿上,往下看去。
“老贵叔,不是挖五米停下嘛,怎么越挖越深了,再往下挖,地下水就该往外呲了。”
老贵叔在车里没听到,六子冲上喊道:“本来我们是想挖五米的,在四米半的时候就挖出了一块脑袋大的乌鸦皮,想着再挖到五米看看,又连着出了两块青花石头,就直接给干到了八米,你猜怎么着?”
六子攥在手里一块小东西,搞得神秘兮兮的。
“赶紧的有屁快放。”
“他奶奶的,本想着往下挖挖看,谁知道出了块羊脂玉,你说气人不。”
大家伙哈哈笑了起来,苏阳一激动也顺着坡滑了下来,接过那块羊脂玉看了看,“你别说,还真是块羊脂玉!”
这是一个扁平的形状,半个额头那么大,上面虽然有几个坑点,但是打磨过后也不影响价值。
“卧槽,六子你可以啊!”
这块羊脂玉在八米的深度,已经超出了苏阳的探测深度,这完全是运气成分了。加上那块乌鸦皮,这一千块就已经到手了。
乌鸦皮顾名思义就是表皮一层乌鸦黑,里面的玉石被包裹着,但是肉质一般都是白色、黄色或者红色,也有黄白混色,黄红混色,主要是因为河床上的金属钨元素沁色导致的。
如果是黄红混色,那价值就更高了,也被大家成为“黄龙玉”,在古代历史上很多朝代的官吏大印,都是这种黄龙玉雕刻。
正是这种料子比较有特色,比较受雕刻大师喜欢,可以利用这种表肉不一的颜色,雕刻出很多惊艳的山水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