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世昌浑身又冷又饿又痛。
这还只是刚开始，一路上会多么的艰难痛苦。
哪怕侥幸到了漠北后，又会是何等的煎熬，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那眼下便必须求得简兰宜心软，无论如何低声下气做小伏低，都必须至少让自己能留在京中……
简世昌遂又哭起来，“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再怎么着你也是我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我最多、最多也就有个失察之罪而已，但罪不至此吧？”
“好女儿、乖女儿，你看在我已经受到了惩罚的份儿上，看在好歹父女一场的份儿上，你就拉我一把吧……就当爹求你了……”
简兰宜扯唇，“原来你也知道虎毒不食子？”
“可惜你不配当老虎，你最多也就是一条恶犬。我也不是你的子，早从我娘去世那一天起，我就没有父亲了！”
“何况真把你留下了，你立马又得得寸进尺，让把他们都留下了？不然就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接济他们吧？”
“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贪得无厌阴险狡诈的，那我不是白折腾这一场了？”
简世昌忙道：“不会，绝不会！”
“只要你肯把我留下，我绝、绝不会管其他人的。”
“我刚才就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恶谁害的你，就该谁承担后果。那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所以你想想法子吧，啊？我真的活不去的，几天都活不了……”
简兰宜挑眉反问，“所以你的意思，你是在以你妻儿的命，换你自己的命，换你往后的安稳生活了？”
“你不是跟你老婆恩爱近二十年，不离不弃吗？怎么大难才一临头，就迫不及待各自飞了？”
“行，老婆你这么容易舍弃就算了。儿子可都是你的亲骨肉，你也不打算管他们的死活了？”
简世昌咬牙，“我、我不是舍弃他们，是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既是他们母亲做的恶，那他们当然也该受到惩罚，该替自己的母亲赎罪！”
“好女儿，只要你肯留下我，我、我往后也绝不会管他们任何人死活的。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何况都是他们……这**-人和她女儿连累的我。我也把他们兄弟养到这么大，该尽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自然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话没说完，一旁赵氏已在震惊过后。
气得再忍不住啐向了他，“你这黑心烂肝的老匹夫，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是吧？”
“你不管我死活就算了，孩子可都是你的亲骨肉。你却为了自己，不管他们的死活，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我就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随即赤红着眼看向简兰宜，“我可没那本事，策划实施这样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大事。”
“都是这老匹夫装模作样他都是被我求得没了法后，‘不得已’安排的人。”
“他还提出了事成后，他必须要一半儿。说他都是为儿子们考虑，到底儿子们才是简家的根。”
“所以我固然咎由自取，他也一点不无辜，所有报应都是该的。你这小**-人可别蠢到被他蒙蔽了才是！”
简兰宜嗤笑，“我当然不会被他蒙蔽。”
“我之所以跟他废话这么多，只是想看一看，你们母子在他心里，是不是会不一样？”
“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把你们捧在手心里，你们还这么几个人，怎么着分量都该更重才是。”
“只可惜，原来你们母子跟我们母女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他心里从来只有他自己，从来只爱他自己。”
“其他任何人的死活都跟他无关，只要他自己能过得好，其他任何人他也都可以出卖、牺牲，他的确是这世上最薄情寡义、恶心无耻的人渣！”
简世昌被骂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你、你这死丫头，你……不，乖女儿，我知道错了……”
“我往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把这些年欠你的都补回来，求你……”
简兰宜却已懒得再听他废话。
冷笑着扔下几句，“几千里路呢，现在还让妻儿都看透了你的真面目，路上怕是更不会管你的死活了。”
“毕竟本来就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生存面前，还任何亲情伦理人性都是形同虚设，压根儿不存在。”
“你加倍自求多福吧！”
便径自走向了自家的马车。
顾怀璟自然是立刻跟上，不过跟上之前，不忘冷笑睨简世昌一眼。
路上押送的官差也不会对老人渣客气，他往后每天睡着之前，可都得祈祷自己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一直到马车都开动了。
简兰宜还能听见简世昌的喊声咒骂声，“简兰宜你给我回来……回来……你这臭丫头不孝女，你一定会天打雷劈的……”
赵氏的尖声幸灾乐祸，“老匹夫，你就等着路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是你先无情，不管我们母子死活的。”
“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也不管你死活了！”
还有简清霜焦急的声音，“爹娘能不能别内讧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她不就是想挑拨离间，让你们一路上更难吗……还想先说正事吧……别吵了……”
顾怀璟见她脸色不好看，低声道：“为这样的人渣生气也好，难过也好，都不值得，他压根儿就不配。”
“越性再说句难听的，直接……咳，把他当个屁放了也就是了。”
说得简兰宜忍不住笑起来，“我没生气难过，痛打落水狗我痛快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难过？”
“我就是替我娘唏嘘不值，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人渣？当年她也好，我外祖父外祖母也好，都瞎了眼啊！”
顿了一下，“所以走得早，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这些年都不曾被恶心到，也算幸运了。”
“对了，我想给我母亲迁坟，也不知道要些什么程序，世子知道吗？”
顾怀璟见她情绪还算不错。
松气之余，道：“应该只需要征得简家的族长族老们同意吧？”
“当然，你得先选好安顿……岳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