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璟见简兰宜巧笑倩兮。
整张脸、整个人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
都在闪闪发光。
他的心便如刚烧开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来。
除了不停的冒泡,还跳得前所未有的快,根本控制不住。
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再控制了。
决定由得它就这样跳它的。
毕竟,怦然心动这样美好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感受的。
这世间绝大多数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那个机会和福分。
也正是因为它的可遇而不可求,才越发显得珍贵……
简兰宜见顾怀璟半晌都没伸手拿点心,反而一直看着自己。
渐渐不自然起来,“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还是世子这会儿不想吃点心,我自以为是了?”
顾怀璟这才回过神来,“咳……没有,是我一时恍神了。”
“多谢你想着给我带点心,我长这么大,除了祖母还在时,曾给我带过吃的。”
“你还是第一个想着给我带点心的。”
“就跟祖母去后,就没人再特意等我吃饭了一样。”
说着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嗯,确实又香又甜。”
“一直……甜到了心里。”
简兰宜听得微微心酸他这一路走来,也是真不容易之余。
脸就莫名更热了。
尽可能维持住笑容,“我就是自己吃着好,便想着该给世子也带些。”
“总不能每次都让世子陪我白跑,再来一句不痛不痒的感谢世子吧?”
“怎么也该有点实质性的感谢才是。”
顿了一下,“那世子多吃点。往后但凡我吃着好的东西,也、也争取尽量给世子带。”
当时她真的没多想。
就是自己吃着好,便想到了他。
幸好,她的这片心意没白费。
自己的心意能得到当事人的肯定、触动的感觉。
因为自己的心意能让人‘一直甜到心里’的感觉,原来也是这般的好……
顾怀璟吃了两块儿点心,便打住了。
状似无意问起简兰宜来,“你之前说你赎月离,是想做点生意。”
“这两次出来,你都是在为你的生意筹划奔波吗?”
“可有需要帮忙的?”
简兰宜笑着点头又摇头,“的确是在筹划,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我没看错人,月离的确是个能干又有主见的。”
“所以,不需要世子的帮忙,多谢世子的好意了。”
顾怀璟的眉头就几不可见皱了起来。
她不愿意告诉他,哪怕心知他可能多少已经知道了,或者迟早会知道。
毕竟上次在惜花阁两人是实打实打了照面的。
月离又去过惜花阁也不是秘密,不是完全没可能传到他耳朵里。
但她还是避重就轻什么都没说。
难道,真像殿下说的,她要么便是觉着他这个夫君靠不住,要么,便是不想靠他?
不,不该这样想。
她其实至今都对他了解、知晓得不多。
——就像他也对她了解得完全不够,才只翻开了这本好书的扉页一般。
叫她怎么敢轻易相信他,倚靠他?
尤其她还是一路让人摆布、肆无忌惮戕害,被吃得差点儿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过来的。
就更是惊弓之鸟了。
所以不能怪她,根源全在他做得还不够多、还不够好上。
他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还没向她表白过;连他自己,都是此时此刻,才开始第一次大大方方、再不下意识回避的直面自己的心……
但他就算要表白,也绝不能是现在。
他得选一个最好的时机,事先也必须做足了安排。
怎么也得让她留下一个最美好、最难忘的回忆才是。
他还得先想好他们往后的路要怎么走,还得把他们往后的路给规划好了。
让她不至于跟着他身陷囹圄、身处危险。
他既已认定了她,就该让她过好日子,让她再不用受任何的委屈!
顾怀璟重新开了口,“不需要帮忙就好,说明你一切顺利,也是好事。”
“但回头实在需要帮忙时,也无需客气。”
“到底同住一个屋檐下,到底……是夫妻,应该的。”
听得简兰宜心跳都瞬间漏了一拍。
他这、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他们是‘夫妻’。
可明明,他们都知道是假的,除了第一晚的被算计,他们至今都是有名无实……
幸好陈捷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爷、世子夫人,到家了。”
总算中止了简兰宜的尴尬。
她忙撩起了车帘,“到了就好,这便下车。”
次日起来。
崇安侯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捂着头一直喊难受,用他的话说,就是‘跟有人拿锥子在凿他的头似的’。
又骂骂咧咧的要换太医来,“拿了我的帖子,立刻往太医院请太医去。”
“我就说外面的庸医根本看不好吧,太医登门虽然花银子更多。”
“但总不能因为嫌弃,就活生生痛死我吧,还不快去!”
听得外面的简清霜简直都想骂人了。
老不修的现在知道请太医贵了?
整整五万两够请多少太医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偏一时半会儿间,她还甩不掉管家这个烫手山芋。
因为王氏这次是真病了,烧得浑身滚烫不说,还满嘴的胡话。
大夫说,都是急火攻心闹的。
简清霜逼不了简兰宜接手,也只能先继续管着,还叫了顾怀珍顾怀琳打下手。
打算等王氏一好,便还给王氏,再不然,索性就直接甩给姐妹俩了。
所以哪怕心里再恼,简清霜作为当家主母,还是只能即刻打发人,拿了崇安侯的拜帖去请太医。
不想一转头,正好又见顾怀璟在低声对简兰宜说话,“你已经给父亲问过安了。”
“横竖留下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吧,我留下即可。”
“中午不必管我,晚上也不必等我了。我午后得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简清霜心里的怒火就更是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稍后终于回到自家院里、自己屋里,便再也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门口摆的大花瓶,“**—人……都该死……全部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