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我们是惠妃宫里的,你胆敢如此放肆。”领头的一位嬷嬷上前来,语气凌厉地呵斥道:“还不快报上名来。”
原来是宫里来的人,难怪嗓门都比别人大几分。看几人的年纪和腰牌,应当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她们伺候的人,身份肯定不低。
“小女苏禾,给各位女使问安。”苏禾收回视线,浅浅福身行礼。
“你就是苏禾。”有人轻呼了一声。
苏禾最近名气太大了,压过了全城的贵女。宫里的主子们如今围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苏禾,各种传言纷起,什么样的话都有。不过多是骂她的,都说她不守妇道,是个妖女。
“既是来施粥,戴着面巾做什么?怎么,你是见不得人?”嬷嬷走近来,一把扯下了苏禾的面巾,厉斥道:“全都取下来!
“你放肆!”苏禾一把抓住嬷嬷的手,用力甩开。
嬷嬷压根没想到苏禾竟然敢还手,当即就怒了,指着苏禾斥责道:“你一个小小妾室,敢……”
苏禾取下腰上的金令牌,对着那只伸来的手拍了过去,冷声道:“长公主令牌在此!”
嬷嬷伸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皱紧了眉,盯着那令牌看了好一会,举在半空的手才垂了下去。另几个宫女互相看了看,也是一脸惊讶。传闻苏禾不得长公主喜爱,处处受她厌弃,今日又为何会拿着长公主的令牌?不过她们虽怀疑,但长公主向来不好惹,所以她们几人也不敢再造次。
“嬷嬷,我劝你把面巾也戴上。既是替惠妃来办差,就当办得漂亮,可别染上一身病气回,遭人厌弃。”苏禾把面巾戴回去,不客气地说道。
嬷嬷被苏禾训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她想象中,苏禾不过一个攀附裴琰的小妾而已,没想到此时见她,竟通身都是气势!
“嬷嬷你们还要回宫去伺候主子的,我劝你们都保护好自己,免得差没办好,自己染上咳症,回不去了。”苏禾抚了抚金令牌,转身就走。
“你敢诅咒我!”嬷嬷恼怒不已,忍不住又指责了一句:“我劝苏姨娘还是保护好自己!”
“多谢嬷嬷良言,”苏禾微侧了头,脆声道:“咱们都要健健康康的,才能好好替主子办差。”
嬷嬷张了张嘴,话又全咽了回去。她总算是领教到苏禾这张利嘴了,确实说不过。
苏禾快步回到了粥棚前,挽起袖子,握着大勺子搅拌锅里的粥,小声道:“去打听一下,惠妃是什么来路。”
“奴婢知道,惠妃是皇上新宠,郑王的侄女。”容玉这时快步上前来,小声说道:“据说她长得有菩萨样貌,在她们老家一直有秋水神女的美誉,还说出生时就有祥云绕身。咱们皇上信佛,所以她刚送进宫就封了惠妃。”
“祥云绕身?我看是她们郑家的大锅烧出的水汽吧。”苏禾鄙夷地说道。
这郑王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亲女儿说弃就弃了,又巴巴地送了个小侄女进宫。老皇帝也不要脸,他都五十多了,这惠妃才二八年华,他也好意思占为己有。
这时,几个灾民互相搀扶着过来了,秋韵刚想招呼他们过来,几人一见着粥棚上挂的公主府旗子,全都露出了惊恐地神色,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了。
“别吃他们的粥,这就是那个裴琰弄的粥棚,这个女的就是那个妖女。”有个男人扭头看了一眼,憎恶地骂道。
“咱们被堵在路上,全是裴琰下的命令,他就是想让我们死。”
“呸!畜生!”
几人走远了一点,又回过头来,冲着苏禾这边狠啐一口。
“喂,你们怎么说话呢!”刘嬷嬷恼了,她家姑娘人美心善,这些人真不识好歹!
那几人对视一眼,赶紧相互搀扶着去了对面的粥棚。
苏禾慢慢地翻搅着锅中的粥,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形。郑王与周王两府的粥棚最气派,棚子又大又宽敞,更像是戏台子。陆府一向鸡贼,他们的粥棚夹在一众粥棚的中间,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此时所有的粥棚前都有人,只有她们这边无人问津,还被人扔了好些烂菜叶子!想来昨儿大人就是被这样对待的吧?那些栽赃嫁祸的狗东西真该死啊!
“真是气煞我了。”刘嬷嬷捶打着胸口,气得老脸发颤,手中的大铁勺搅得虎虎生风,“老婆子今日非要搅碎这些嚼舌根的狗东西!”
“咱们直接把粥端进草棚去。”苏禾拿了只大木盆,把煮好的粥倒进去。粥是在府上就熬煮好的,来这里加热一下就好,待分粥的时候再开始煮第二锅。
“小锦儿你不要去,里面全是病人,你太小了,还扛不住。”苏禾拦下小锦儿,自己带着宋秋祥和秋韵几人去草棚分粥。
“姑娘,我们去,你们留下。”张酒陆见着,赶紧过来拦她。
“你们守好粥棚,别人才不敢来捣乱。”苏禾摇摇头,指着另一只大铁锅说道:“里面是姜汤,驱寒用的,得多熬一会。你千万要看好这锅姜汤,别让人动手脚。”
“可是那草棚里面有病气,你们都是女子,万一染上怎么办。”张酒陆还要拦。
“没事的。”苏禾朝他笑笑,带着一群姑娘大步走向了最角落里的草棚。若真有疫症,今日各府的贵人绝不可能来施粥,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尤其是周王和郑王两府,只会当缩头乌龟,又如何来这里当出头鸟?
“咳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一股腐臭气从草棚里传了出来。在草棚前面还蹲着几个面上蒙着白巾的大夫,正在熬制草药。
“这谁家小娘子,快快离开!”见苏禾要进草棚,一名大夫急了,赶紧过来拦她。今日来施粥的都是各家娇贵的千金,她们都远远地在大路边上支着粥棚,怎么会有个小娘子跑这儿来了!
“我们是长公主府的。”苏禾脆声道。
“长公主府?裴大人?”大夫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
京中最近传言,正是裴琰拦住了灾民,所以灾民对裴琰怨声载道,提起他便是骂声一片。
“正是,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人。”秋韵按照苏禾的要求,还特地晃了一下身上光鲜亮丽的衣袍。
做好事怎能不留名呢?
当然要让所有人看到是长公主府的人,进了最脏、最差、病人最多的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