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依很快发现姚思源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如今俩人常常争吵,但他身边那个说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贾立强,却对自己十分友善。
陆依依试了一下,说自己想尝尝金盏酥,当天傍晚贾立强就送了一盒到她住的客栈。
果然,男人就是这样。陆依依有些得意地笑了。
从此,贾立强就少不了为陆依依跑腿办事,到底对京都熟,他办起事来倒是妥当。
………
而这天韩章回府的路上,依稀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你抢我的桃花酥做什么?”
东阳侯微微挑开马车窗帘,外面那个妇人不是陆依依么?她怎么在这儿?
似乎是有个半大孩子撞了她一下,抢走了她手中一盒点心,桃花酥?她还记得这个?
陆依依的注意力全在抢了她东西就跑的那人身上,眼睛一直盯着,似乎想拔腿去追,但接连几个路人走过,挡住她的去路,
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焦急地张望着,而一个小偷正在同伙的掩护下,偷走了她的钱袋。
这伙人得手了,也就不再在她面前团团围住,哗的一下四散逃开。
可刚跑出去不远,那小偷就被东阳侯的手下给抓了回来。这小偷见势不妙,还想将手中的钱袋迅速转手交给同伴,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把东西交出来!”
见碰到了硬茬,他只得把钱袋拿出来:“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也是没办法……”
“八十岁的老母亲?你娘六十岁生的你?”
这护卫把钱袋还给陆依依:“看看钱有没有少?”
陆依依打开看了一下,对这护卫致谢道:“多谢您仗义出手相助,银钱是对数的。”
正说着,她忽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这护卫上前虚扶了一把,陆依依却又已经站稳了,可就这一刹那,小偷已经夺路狂奔而去。
护卫想追,陆依依劝阻:“算了,可能也是个可怜人……”
话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住,似乎正好瞥到这护卫身后的马车上挂着东阳侯府的牌子。
陆依依**期盼:“您是东阳侯府的护卫?”
“是。”
陆依依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解下了自己腰间的荷包:“我刚刚丢的那盒桃花酥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本来是想带来给一位故人、恩人。
没想到就这么丢了。
这荷包里还有用油纸包着的几块,这点心意看着实在是不像样子,但我千里迢迢地来了这,就这么一点执念。
您能帮我把这点心交给东阳侯府的侯爷吗?以前我有守宅的职责,这活既然是交给我了,我就二十年没有离开过。
如今可以离开了,就想着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京都看一看。”
说着,竟将刚刚失而复得的那个钱袋,一并塞在了护卫的手中。
这护卫吓的忙将那钱袋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这钱您拿好了。您送这个荷包也不合规矩,两样我都不能收。”
陆依依显然有些无措:“要怎样才合规矩?”
“您把要送的东西连着您的名帖,送到东阳侯府的门房那儿就行。”
陆依依低头想了一下,不甘心还要送到门房去,明明现在就可以送到那人手里。
她抬起头,那眼圈都有些红了:“您说的这个,我已经试过了。
可东阳侯府的门房不收我那盒点心,可能嫌弃是普通百姓做的东西。反正如今也没了。”她的声音里透出落寞。
东阳侯听到这里,脸色有些不好看:如今管家的是儿媳妇,她手底下的人是这么办事的?
这护卫听到身后马车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咳嗽,便接过那荷包道:“这样吧,我帮你放在门房,您是……?”
“倒也不用留我的名,就说是东阳侯府老宅的家仆一点不像样子的心意。”
陆依依离开了,东西自然是交到了东阳侯韩章的手上。
那荷包上绣着两棵桂花树,树上挂满同心结。
二十年前,东阳侯世子韩章在突然翻脸变卦之前曾对陆依依说:“依依,我试过了,正妻之位可能没办法给你。
等这树上挂满同心结,我就接你入府。你受的委屈我都会补偿。”
可没过几天,世子韩章忽然就变了,亲口告诉陆依依,从此一刀两断,让她另行婚配嫁娶,又说,幸好还未铸成大错。
那时的陆依依气得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
本来他爱护她、看重她,陆依依也就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把身份抬上去再说。
哪怕最后还是无媒苟且,也得真金白银外宅到手,有个承诺说法吧。可如今在他嘴里,变成“幸好还未铸成大错”。
和自己在一起怎么就成了大错?
东阳侯韩章就这么突然地和她断了,一走二十年。
那两棵桂花树上从未挂过任何一枚同心结,后来还被东阳侯命人给连根挖了。
这荷包上绣的应该是她自己不能放下的念想,思及此,韩章有些内疚。
自己说断就断了,可她当时也就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突然离开之后,她是怎么度过的那段日子?
她老老实实在那守了二十年的宅子,没了这份差事之后,第一件事来了京都,给他带了她亲手做的桃花酥。
想到这里,韩章将那荷包打开,取出油纸包,没有装在盒子里的荷花酥那“花瓣”已经掉了好几层,他取出一枚放在手心,虽然花瓣部分不完整了,但仍然小巧可爱。
一共也只有三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眼看快要在到东阳侯府了,在回家进门之前,韩章想把这三枚桃花酥都吃下去,但跟随的小厮过来拦:“来历不明的食物,还请侯爷不要食用。”
韩章只得将这个荷包递给那个侍卫:“先放在你这儿,把那点心取出来,下次若是再碰到那个女子,就说点心侯爷已经吃了,荷包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