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崔林站在外面只听到殿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隐约还有安帝怒骂,他原本的好心情早已经没了,当看到二皇子满头满脸的血被人抬着出来时,心中更有慌乱,想要上前询问,却被殿前禁卫挡了回来。
“陛下旨意,让崔尚书在此等候召见。”
“二皇子他……”
崔林想问话,只还没开口,就被硬梆梆地顶了回来。
“还请崔尚书遵圣意。”
崔林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在殿前禁卫虎视眈眈看守之下,站回了外间太阳之下,他只想着难道陆家的事情出了意外?想着安帝要是传他进去之后该怎么做,可谁想到久久无人传他。
他站在大太阳下,从早朝结束一直到正午之后,梁太师跟曹德江才从殿中出来。
“太师……”崔林连忙开口想要打探消息。
梁太师冷冷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转身离开。
“太师!”崔林脸色难看,不得不扭头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啧”了声:“崔尚书,大才啊!”
他满是敬佩地朝着崔林竖了竖了手指,然后没等崔林说话,就抄着手慢悠悠地跟上前面的梁太师。
两人隔得近了,曹德江直接被梁太师狠狠剜了一眼。
曹德江无辜:“太师这是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梁太师牙疼:“装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德江翻翻眼皮:“你这可就是无理取闹了。”
梁太师:“……”
呸。
老匹夫!!
别以为他没看到刚才殿内他跟那姓萧的眉来眼去,真当他瞎了!
只是当御史的人大概都脸皮子厚,见曹德江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梁太师气得脑仁疼,甩袖子就想走,却不想曹德江突然凑上前来。
“这次崔林做的事缺德,陆家又闯了滔天大祸,太师想必头疼的很,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先前枢密院那边查陆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萧厌的手段也久久不曾查到确凿证据,谁想这次短短几日就掀了个底朝天,太师说奇怪不奇怪?”
梁太师心里一咯噔,脸上却没露分毫:“你想说什么?”
曹德江笑道:“我就是好奇,世家向来护短,太师居然没替陆家求情,陆家做了什么让您舍了他们?”
梁太师没想到曹德江这么敏锐,沉着眼冷道:“陆家倒行逆施,落得今日罪有应得。”
“是吗?”曹德江意味深长。
梁太师不想跟眼前这老狐狸多说什么,况且陆家至此有些事也瞒不了多久,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开口就是嘲讽:“曹公要是好奇,怎不去问问萧督主,陆家事谁能比他清楚?”
“不过老夫倒是替你可惜,你抛却往日清高替他一个阉人鼎力相助,也不见得他对你有多实诚,曹公可别遭鹰啄了眼。”
梁太师说完后冷哼一声离开。
曹德江侧着头看着他背影神色微深,他倒没信梁太师挑拨之言。
他跟萧厌本就是“人情往来”,算不得有多真心,他贪人家的孤本,承了人家人情,顶多也就是替那兔崽子背了两回黑锅。
只是陆家……
能叫梁广岐这老东西都舍了陆家的,陆家干了什么捅破天的事儿了?
曹德江抄着手想了想,萧厌那厮不好糊弄,棠宁那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他家倒霉孙子更是个**,想去套消息怕是裤衩子都能被骗没。
想要打探消息……
曹德江原本打算回府的脚一转,径直朝着户部去。
正在整理东西的钱宝坤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
崔林站在御龙台外,见萧厌没有出来心中还有期望,觉得安帝可能跟萧厌在商量事情,可谁知道没多久后。
禁军副统领虞延峰过来了,进去领了三十大棍的责罚出来,连带着看守凤禧宫的禁卫都挨了罚。
刑部、大理寺的官员相继进宫,宗室那边几位老王爷也是怒气冲冲的进去。
陆陆续续有人得了安帝传召进了殿内,又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头顶的太阳从正午当空,到已经开始昏黄西斜,御膳房的人甚至送了两次小膳进了御龙台,崔林依旧还在外面站着。
他脸皮晒得通红,额上满是细汗,双腿发软时人更是摇摇欲坠。
想要挪动挪动,就有禁卫上前。
“崔尚书,陛下旨意,让您在这儿候着。”
“老夫三急……”
“陛下圣意,还请崔尚书莫要为难。”
“我要见陛下…”
“请崔尚书等候陛下召见。”
“……”
崔林看着横手挡在他身前的人,再看周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禁卫,哪怕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安帝是故意的。
崔林脸色难看的舔了舔干燥了嘴唇,想要骂人却又不能直接抗旨,他忍着虚脱将脚收了回去,继续站着。
先前那人见状这才退回了廊下荫凉处。
……
御龙台内,安帝半点都不想见外头的崔林,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忙碌,召见完所有人后只觉得身体虚乏的厉害。
冯内侍替他斟茶,站在他身后替他按了按肩膀,安帝才挥手让人退下。
殿内只剩安帝和萧厌二人。
安帝看着萧厌说道:“陆家的事,你怎么看?”
萧厌抬眼:“陆家所犯,罪不容恕,陛下若稍有轻饶,天下人议论。”
安帝依旧眼带犹豫。
萧厌直言:“微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何故对陆家处处宽纵?”
见安帝不言,他说道:“能让陛下这般避忌,无非是陛下有短处落于陆家之手,怕陆家鱼死网破危及陛下,可先前那些事情陛下纵容陆家一二,尚能用君臣之情遮掩,这次呢。”
“陆皇后所为放在哪里都是大罪,陆家若早早坦诚,大不了陛下暗中处置了皇后母子此事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他们宁肯欺君,如今更是闹的满朝沸议,陛下拿何种理由饶恕陆家?”
安帝想起陆家简直厌憎至极,偏陆家那些事情不能对人言,哪怕信任萧厌也不行。
萧厌自然明白安帝不敢说,他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只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微臣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置陆家,但陆家对陛下已生异心,断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