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刀锋擦着头目头皮掠过,一大撮头发掉落了下来。卫旭冷着脸沉静站立,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众人惊惧失色。
于老三懒洋洋道:“你这么吓他根本没什么鸟用。”
卫旭随手将刀甩出,精准地**护卫的刀鞘,问道:“此话何意?”
于老三慢条斯理道:“造反的人都是提着脑袋冲的,你觉得他会怕死?相反,你一刀砍死他才正顺了他的意呢。”
那头目披散着头发,看着于老三怒火中烧:“兀那和尚,卑鄙偷袭,老子死了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放你**屁,说得好像正经打就是我对手似的,要不要等你好了再打一场?还有,就算没有老子出手,就你这几个杂毛兵能打赢郎小子?”
头目眼神飘向郎晔,满是忌惮:“哼,我承认这小子很厉害,但也不要以为你们赢定了!”
“少在那吹牛,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承认失败有这么难吗?”
头目眼神闪烁,却是闭口不言。
郎翌宁朝许瑛莹略一致意,直接下令:“将所有敌寇全部押入县衙大牢,严刑拷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小白脸,我说了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什么意思?”
于老三摸摸鼻子,盯着头目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我们汤国的人!”
众人大吃一惊,那头目闻言更是脸色大变。
“我说的没错吧?”
“你到底是何人?”敌人头目颤抖道。
“你管老子是谁,老子法号普度,专门超度你们这些幽国的小鬼!”
现场所有人都沸腾了:“什么,他们是大幽的人?”
“幽国人怎么会突然袭击王府,他们有什么目的?”
“怪不得看着怪怪的,跟我们不太像。”
不是造反?这算是他国入侵?郎晔疑惑地问宁悬心:“幽国什么来头?”
宁悬心小声道:“幽国在大汤西南方,国土辽阔、物产富饶,但国内多崇山峻岭,人口并不多。因为对方边境同样经常受到梁国袭扰,所以与我们素来交好,却不知此番侵入南安是何用意。”
“盟国?”
“非也,宁医生有所不知,大幽与我们的争斗可从来没停止过。”凑过来的卫骐神神秘秘道。
宁悬心被他顶嘴,眼睛一瞪。
卫骐身子一缩:“我说的是实话,大幽这两年确实安分守己,但三年前可是与我们爆发过战争的。”
国内多山,生存环境恶劣,这是想要扩展版图?郎晔忍不住想道。
许瑛莹知道这事不再是造反这么简单了,当即下令:“魏大人,即刻修书着人想法子送去京城。郎大人,犯人着你严加看管,不得有误,待京城回讯再定夺!”转身面向于老三,诚恳道:“大师慧眼如炬,许瑛莹为大汤所有黎民谢过。”
“别给我戴高帽,来点实在的,老子立了这么大功,弄个几千两赏赐不过分吧?”
“呃……”一句话直接把许瑛莹噎住了。
“算了算了,这钱烫手,不要了不要了。郎小子,你答应我的三百两可不能赖账。”
对他明目张胆地敲诈郎晔也无语了,这货怎么比自己还爱钱的?
“你打算把勾栏的戏子全赎回家去吗?”
于老三满脸涨红:“臭小子,你可不能平白污我清白。”
“你清白个屁,有把老板置身险境的吗?就一百两,爱要不要!”郎晔还在气头上呢,这货摆明有能力护住郡主,却非得把自己带过来,还差点把自己扔进敌人堆里,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要上天了。
于老三自知理亏,讪讪道:“你这不没事么,我毕竟也是出于好心……”
“臭和尚,你再说!”宁悬心突然暴起。于老三顿时跟瘪了气的气球一样缩了,抬手告饶,表示不说话了。
“爹,等下。”看到郎翌宁准备带人离开,郎晔急忙开口。
“怎么了?”
郎晔走上前来到那个头目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柳家的事也是你们策划的?”
敌方头目对他没有任何轻视,自己手下什么能耐自己清楚得很,刚才这种情境下,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一定有他厉害。在战场上用自己本事取胜的人本来就值得让人敬重,虽然对方是个年轻人,听他询问,老老实实回道:“是我们做的。”
“柳家也是大幽的人?”
头目摇头,不屑道:“柳士元和武器的确是我们送进密室的,但柳家自己要造反可与我们无关。”
柳家要造反?听到这个消息,许瑛莹和卫旭等人又是一阵惊讶,郎翌宁赶紧上前解释。
果然是两拨人,郎晔分析道:“所以,你们把柳士元和武器送入密室是想坐实柳家的造反,迫使他们提前行动,由此来牵制住南安的大部分兵力,让你们可以从容攻打王府,对吗?”
头目点点头:“没错,你很聪明,我败得不冤。”
“窑洞井中下毒也是你们做的吧?”
头目一直平淡的神色发生剧变:“什么!窑洞水井中被人下毒了?”
看来此事并非他们所为,郎晔刚想问他们攻打王府目的,却见这头目跟失了神一般,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眼睛突然看见对方衣服腋下一方污渍,心中的不安升到顶点,装作不经意道:“下了不久,及时就医应该还有的治。”
头目眼中闪过希冀的光,猛地抬头正好和郎晔对了个正着:“你——”
郎晔从他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一阵冰凉。
郎翌宁正好站在郎翌宁身侧,眼看着郎晔的面色变得惨白,疑惑开口道:“发生什么情况了?”
郎晔心神一震,缓过神来,无奈开口道:“老爹,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大了,你说清楚。”
郎晔一指头目:“看到这污渍没有,这是砖窑里沾染的灰,大幽的人定是借着难民的身份藏身于窑洞之中。此次水患南安迁入的难民不是小数,即使只有半数为大幽的人,人数也在数百之上,他们早已知悉柳家要造反,此次用计吸引了南安大部分的力量去平定柳府叛乱,一方面是分散南安的防卫力量,另一方面正好接收柳家储备下来的武器装备,集中力量攻打王府。”
“他们还有援手?”这下不止郎翌宁惊呆了,在场的几人都有点懵了。
卫旭冲上前,再次拎住头目衣领,恶狠狠道:“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到南安来什么目的?”
对方头目失魂落魄恍如失了神一般,对他的话听而不闻。
于老三凑到郎晔身边:“真的还有人?”
郎晔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费这么大劲打南安,大幽的杂碎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虑,郎晔感受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身白毛汗涌了出来:“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整个南安的大佬几乎都在场,赶紧怂一拨。
“危言耸听,大幽若是真要与我们开战,怎会选择小小的南安?”
发话的是明泉,这货被他姐一顿胖揍,一直缩着,此刻却是终于找到存在感了。
还不等明月再次动手,于老三一把将他拎了过来:“你这么厉害,你来分析分析。”
明泉求助地看向明月。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弟弟,明月本不想参与,但此刻却是不得不说话了:“前辈,有话好说。”
声音清脆宛如莺啼,郎晔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她。
明月与他视线甫一接触,立即错开。郎晔一摸鼻子,美女对自己好像不太感冒啊。
于老三狠狠地瞪了一眼郎翌宁,满肚子不爽,自己一直在南安窝的好好的,喝喝茶、看看戏,生活安逸又自在,今天却彻底毁了,就因为接了这小白脸的委托,跟人打了一架不说,还被这几个人精盯上了,更夸张的是,幽国居然大举入侵南安这个小县,这叫什么事!听到明月的话,破罐子破摔道:“明丫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弟弟要好好带回去修理修理。”
“不知明泉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
好听、真好听,郎晔又忍不住去看明月,却被完全无视。
“废物一只,遇事先想着跑,怎么,明家的骨头都是软的?”
明泉怒目而视。
于老三一拍他脑袋:“瞪什么瞪,说错了吗?你要是我后代,把你骨头都抽了,反正你也用不到。”
郎晔咳嗽一声:“你收敛一些,明解元也是看形势不对,想及时撤离顾全大局。”
“放屁,他能跑个屁,当大幽的贪狼军是纸糊的吗?”
“贪狼军?他们是大幽的贪狼军?”
卫旭的大嗓门吓了郎晔一大跳,“怎么了,贪狼军很厉害?”
卫骐心有戚戚焉:“幽国首屈一指的顶级战力,三年前衡阳郡一役以五千之数硬抗我大汤三万大军而不败。”
“以一敌六,这么牛批?”
“牛批他大爷,跑得快而已。”于老三很是不满。
郎晔诧异地看着卫骐,卫骐尴尬道:“贪狼军善奔袭,衡阳郡中主要兵力为重甲步兵,跟不上对上的速度,只能被动守城。等到支援的骑兵赶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你不是和尚,到底是何人?”卫旭死死地盯着于老三。
于老三伸手从脑袋后面一阵拉扯,紧接着顺着头皮撕下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一个两鬓斑白却精神依然矍铄的老人出现在大家面前,吊儿郎当的气质再也不复存在,整个人沉渊若定,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郎晔目瞪狗呆,人皮面具?小说照进现实吗,要不要这么神奇?
全场一片寂静,一个人冲出来抱着于老三大哭:“爹——”正是魏尧的父亲,当朝侍中魏明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