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这是您要的药包。”
约莫过了半刻钟,小厮拎着食盒快步走进来。
“放那儿吧。”
“哎,好嘞。”
小厮将食盒放到桌上,又问:“云姑娘,厨房那边问,可还需要弄别的,若是不弄,就按着往日里,开始给世子炖汤了。”
“今日里,汤不必炖了,炖些小米粥,等到天黑之后再准备些清淡可口的小菜就行。”
“那小的去告诉厨房。”
小厮得了云芷的话,快步退了出去。
花赫长吐了口气,“世子府上的人,竟是这般听你的话,还放心你单独同他家世子待着。”他摇头啧了几声,“这知道的你是给他治病的医女,不知道啊,还以为你是府上的当家主母呢。”
云芷没接话,只拿帕子擦了脸上的汗,而后下了锦榻,走到桌边,打开食盒。
随着盖子打开,浓浓的中草药气味儿和白色的烟雾一起涌出来,花赫深吸了一口,一脸满足的感慨:“嗯,就是这个味儿。”
云芷拎着食盒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后,将裴煜的四肢摆正,手腕、脚腕以及肚脐上各放了药包。
花赫探头看了一眼,又啧啧两声,“哎呦,这么上心呢?该不会是瞧病美人长得好,看上了吧?”
云芷没理会他,只拿毛毯给裴煜盖住。而后自己搬了个圆凳坐在了床边。
花赫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撇了撇嘴,“真看上了?”
“嗯,看上了。”云芷声音毫无波澜。
花赫皱了眉头,“小丫头,我没跟你开玩笑。”
闻言,云芷回过头来,神情里带着几分求饶。“小王爷,我今天很累,我也没力气跟你开玩笑。”
花赫挑眉,“所以,怪我喽?”
云芷有些无奈,索性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花赫心情也有些烦躁,屈膝坐在锦榻上气呼呼地扇扇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云芷起身净了手,又找出几个干净的小白碗放到床边,而后掀开毛毯。
花赫好奇她要做什么,便探着脑袋去看;便瞧见云芷没拿起一个药包,便在药包热敷过的地方扎针放血,等放血结束,在上面覆一块儿干净的纱布,再将药包翻个面放上去。
花赫蹙眉,眼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个动作,也眼看着那五个干净的小碗里全都有了血。
“你要干什么?”
“王爷不都看到了吗?”
云芷起身,拿出放在书案上的文房四宝,一言不发的研墨,而后在宣纸上写了“左上、左下、中、右上、右下。”
写完后,她放下笔,拿起宣纸吹了吹,等上面的字迹干后,便撕开来。又起身拿过食盒放到桌上。
她先是在方面放了木垫,又放了撕好的纸条,而后将五个盛着鲜血的小碗放了上去。
花赫起身走过来,盯着看了一瞬,说道:“他又不是各个部位中的毒不一样,你何必这般麻烦?”
“我自有我的道理。”
云芷不理会他,只拿着盖子将食盒盖住,而后才看向花赫,“小王爷,您今日特意来此,是为探望世子,还是为寻我?”
花赫嗤了声,“我好端端的寻你做什么?我自是为了探望病美人。”
“哦,这样啊。”
云芷点头,起身收拾了药箱子带上,又提起了食盒,这才规矩的同花赫行了一礼。
“既如此,民女就先告退了。”
“哎,你……”
眼看着云芷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花赫那叫一个无语,他拿着折扇气呼呼地在掌心敲了三下,这才咬牙追了出去……
—
“上车!”
天色已经昏暗,路上行人亦寥寥无几,福来赶着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花赫掀着帘子冲闷头走路的云芷喊。
然而,他一连喊了几声,云芷都没理会他。
最终,还是花赫气不过,下车将她硬拖了上来。
但见云芷仍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花赫有些上火。
“我说小丫头,咱不至于吧?我不就一次没帮你么?你至于这么生气?”
云芷仍旧没说话。
花赫气噎,“庆兰郡主为难你那天,我没帮你,是我不对,可,我若帮了你,你才是真正的要完,我不帮你,是为了救你。”
云芷轻轻摇头,“我没怪您,我知道您不管,是为我好。”
“那你是为什么?”花赫想了想,“难不成是为了烟雨楼那个?我都跟你说了,你救她出来,也是麻烦,我不让你救,是为你好。再者,我又没说一定不帮,你找我一次不行,你多找我几次不就行了?何必兵行险兆,做这种事?”
“你知不知道,你若害死了病美人,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我知道。”
“那你还……”
云芷抬起头来,原本苍白的脸上,带了些不自然的红。
她眉头微拧,似乎不甘,似是幽怨。
“我只是觉得,不该如此,小王爷,这一切,不该如此啊。”
花赫眉头皱起,“云芷,你进死胡同了。”
“我……”云芷还要说什么,却忽然两眼一白,昏了过去。
花赫见状,忙伸手接住她,她这才不至于摔到车厢里。
“小丫头!”
他接连喊了两声,然而,云芷都没什么反应,花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热的厉害,眉头当即拧成一团。
“福来,小丫头发烧了,快,去医馆!”
“是!”
—
云芷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境地最初,是她和青梅在云家的花园里追逐玩耍,彼时,祖母在亭子里坐着看话本,顾凌枫坐在亭子里写文章。
父亲母亲也都还是年轻恩爱的模样,一切都很好,像园子里的花开的一样好。
可突然地,一切都变了,院子里一片破败,所有人都不在了,偌大的园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慌乱又害怕,在院子里跑着,大声的呼喊着。
但,没有人回应她。
最后,她蜷缩在地上无助的哭,等再一睁眼,便瞧见满院子的喜色、满院子的宾客,以及,站在宾客中间的顾凌枫和唐娇娇。
他们二人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嘲弄地同她笑,说她只配为妾,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爹娘祖母,说她该死。
不是这样的。
她摇头辩解,她大声叫喊,但,没有人理会她,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她痛苦、她挣扎,却是无能为力,什么也改变不了。
最终,崩溃了的她,拿起一把刀,杀了所有嘲笑她的人……